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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一片死寂。<p>
楚绯澜一身祥云瑞鹤金龙服,暗红色醒目而炽热。袖口与衣襟还有裳摆上都用金丝银线绣着祥云和云鹤,从后背蜿蜒着一只赤金丝线所绣的威武金龙,从右肩到胸前,针脚密疏交叠,将龙的威武与飘逸毫不违和的绣了出来,活灵活现。宽袖长裳,腰间的腰封两旁黑,中间红,一根鲜红的丝带系着,腰上挂着和苏陌玉一样的白羊脂玉雕龙玉佩,一步一晃,与苏陌玉的相互映衬。<p>
苏陌玉一袭祥云瑞鹤朝凤服,同样绣着祥云和瑞鹤,胸前是金翅彩尾的凤,长裳垂地,鲜红的凤尾裳摆在地上拖延,在跪着的众人眼里,他们只能用余光看见地上的红裳信步,苏陌玉如同一只睥睨天下的高傲的凤,抬着悠闲而庄重的步伐缓缓前进。不过,他一直淡然的平视前方,并未侧首看殿中任何一个人。<p>
朝臣们一个个跪在楚绯澜脚下,低头不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无人敢做出头鸟,阻止他这荒诞而悖逆伦常的行为。<p>
“平身。”<p>
楚绯澜走到帝座上之后,这才转身慢慢吐出这说了千万遍,却依然气势磅礴的话语。<p>
苏陌玉心想为何楚绯澜还不肯放开自己的手,但脸上还是不敢显示出任何不耐烦,目光平淡如水,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p>
可待殿中所有人都起身后,苏陌玉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便突然慌了神,脸色瞬间煞白,两眼惊恐无比,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被掏出了血淋淋的肮脏的心。<p>
他有一种,背着家人朋友去卖身,却冷不防被他们撞破丑事的惊恐与羞耻感。<p>
苏陌玉几乎是想都没想,像躲瘟神一样甩开了楚绯澜的手。<p>
因为,他看见左右两侧离九层玉阶最近的,分别是夏无寒、段琼辛、江念青、威尚辰和……他王兄。<p>
是的,他亲爱的,王兄。<p>
就在左侧第三个位置,直勾勾的看着他。<p>
那眼神,不是豺狼虎豹般的凌厉,也不是万分痛心的嫌弃,更没有气愤和嫌恶。那双眼睛里,包含着深深的思念和愧疚,无尽的心疼与久离相逢的欣喜让他简直害怕激动到不知所措。<p>
怎么可以……<p>
自己如今如此狼狈不堪,怎么能这样相见?<p>
刚才……他还和楚绯澜手牵着手,穿着喜服走到殿中……<p>
王兄……<p>
会怎么看自己?<p>
之前所有的“早已习惯”和平淡如水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可笑,原来,之前自以为的心如死水、不惧风暴,都只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在乎的人而已。<p>
楚绯澜感受到他的异样,顺着他惊慌失色的眼神看去,眼神一顿,瞬间明了。<p>
天下共主的生辰,各国王侯都是要来贺寿的,一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二为表达敬意与忠心,三是希望趁此机会与陛下建立私下的关系。所以楚绯澜登基后的每一次生辰宴,都无人敢缺席。<p>
而苏陌颜虽是自立为王,却得到了楚绯澜的默认,所以楚绯澜一早也暗中派人给了苏陌颜圣帖,既能给威尚辰警告,也能让苏陌玉和他见一面,原本是想给苏陌玉一个惊喜的,却不想,苏陌玉会是如此反应。<p>
楚绯澜镇定的重新拉起苏陌玉的手,一同坐下。<p>
苏陌玉也反应过来,却只得乖巧的顺从着楚绯澜,恨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再注意到他,安安静静的坐在离楚绯澜最近的位置。与之前的淡然判若两人,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局促不安,心中煎熬无比,仿佛置身火炉之中。<p>
夏无寒和苏陌颜等人也一同坐下了,只是沉默得很,脸色有些复杂,眸子里都是黯淡无光,像是无星辰的夜幕。<p>
而威尚辰,眼里除了鄙夷与嘲讽,还藏着深深的忌惮。<p>
江念青倒是淡定,似乎陛下宠幸谁都和他没关系,只专心的喝着酒,不置一词。<p>
而殿中的众人,早已窃窃私语。无论是真心忠于楚绯澜和璇玑的,还是心里盘算着各种小九九的,皆对楚绯澜今日明目张胆的放肆而不满。<p>
楚绯澜也不理会,那双深邃得似乎藏尽一切温柔与狠厉、威严与气势的眸子不过往殿中轻轻扫过,大殿之上的躁动便渐渐偃旗息鼓。<p>
“今日,是寡人大喜,寡人欣喜,请诸位一同满饮此杯吧!”<p>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在嘀咕着陛下所说的“大喜”,究竟是生辰之喜,还是……姻亲之喜。<p>
楚绯澜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一饮而尽,以示敬意。<p>
宴席上没了往日热闹的眸气氛,所有人似乎都心有猫腻,大都心不在焉,或者面色复杂。<p>
楚绯澜偏头看着身边的苏陌玉,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似乎希望能把自己缩小成红红的一团,<p>
楚绯澜淡淡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朗声道:“寡人今日生辰,得各位爱卿与诸国王侯来贺寿,寡人欣喜万分,诸位的心意,寡人心领了,今日宴上,都大可不必拘束,随意尽兴就好,热热闹闹的为寡人祝寿吧。”<p>
陛下一发言,便是金科玉律,大殿上渐渐的就热闹起来,诸臣王侯都一一进献了寿礼,都是奇珍异宝,楚绯澜虽司空见惯,却也都一一应下,客套几句,无论喜不喜欢,都留着些里子面子,面色比起平日里的冷峻威,多了几分柔和与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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