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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带你下山。」宋繁樺拎起身形相对单薄的小羊,朝围上来的修士们隔空出掌,强劲的罡风把那些傢伙掀飞。
小羊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同时听到许多人惨叫,宋叔把他拋上空,他俯视着宋叔变成一头苍灰色的巨狼,一排狼牙看得他悚然惊呼,但宋叔只是松松的衔住他往外跑。他知道宋叔擅长千里挪移的法术,但他们才刚用那法术回来,宋叔可能无法连续施展那法术,好在宋叔跑得也快,他被宋叔带着飞出殿外,回首一看殿内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倒是没看到鲜血四溅的场面,可见宋叔出手都是留馀地的。
反观殿里追出来的修士皆亮出刀剑、法器,掷出足以致命的符咒和法术,将殿外轰得烟尘四起,其中不乏和他平日往来的同门师兄弟,虽然他们没有特别要好,但时常也会笑着聊上几句,如今只因宫主和长老一个命令就追着他和宋叔打杀,这令他对灵素宫的一切忽然感到陌生。
宋繁樺把少年拋到自己背上,声音比平常更低沉,他说:「一会儿你只管往山下跑,我拖住他们。」
小羊牢牢抓在狼背上喊:「我怎么可以丢下你!」
「你留着反而让我有所顾虑。」宋繁樺甩尾打偏飞来的两柄刀剑,将一个不知死活的修士踩在脚下,那修士当即吐血晕过去。宋繁樺催促道:「一会儿看准时机就走,别留下来添乱!」
小羊揪着狼背上的毛皮惊吼:「不行,不能扔下你,我们一起走!」这场面无意间触动了他的阴影,他不想再被扔下,也不愿意再失去谁。
宋繁樺没理小羊,长尾竖起狼毛宛如长刀横扫殿外广场,道行低的哪怕只是被狼尾带起的风扫到也直接被打晕,强一点的仍是被扫飞落到远处去。宋繁樺大叫:「就是现在!」巨狼原地一跃,脚下浮现一轮发光的阵法,迅速展开的光纹像是某种花草。
扬起的烟尘里,小羊见到蓝晏清飞来捉住他外袍衣领,此时宋繁樺大喊:「走!」小羊差点从巨狼身上被拽下,他一时挣脱不开蓝晏清,忽然他与蓝晏清之间骤然生出一道凛寒至极的罡风,逼得蓝晏清收手,利刃般的风势仍削落了蓝晏清一綹发丝和一截衣袖。
这时小羊发现身体不受控制的出手,他和蓝晏清斗了几招,一掌拍中蓝晏清的肩。
「盛雪!」蓝晏清大叫着被打退,手握谨封剑刺入地面稳住自己,地砖宛如嫩豆腐般被剑刃画出俐落裂缝,身后则堆着被他撞出的碎砖石砾,他错愕瞪着小师弟,眼睁睁看小师弟骑着巨狼逃进那道传送阵,他想再扑过去阻挠,但是漫天飞尘捲起一道龙捲风,再睁开眼那二者早已逃逸无踪。
蓝晏清冒着断臂的危险也没能带回小师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但他肯定小师弟不会对他那么狠心,方才一掌击中他的当下,他看到小师弟眼神也是惊慌错愕的,肯定是妖魔操控了小师弟。而且那掌力也绝非小师弟能施展的,蓝晏清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转头吐了一口血,其他人赶忙围过来关心,他抬手道:「我无碍。」
他回想稍早情形,宋繁樺忙于应付其他人围剿,没有馀裕顾及背上的盛雪,而盛雪对他也不至于出手这样凶残,莫非除了宋繁樺以外,盛雪还招惹了其他妖邪?他焦虑得无法细细探久,只能匆匆回大殿请示师父,一面懊悔自己没能及时留住人。
「师父,小师弟他跑了。」蓝晏清顺势将一旁的同门扶起来,殿里一片混乱。
杜明尧跟盛如玄说起风凉话:「就说你当初何必收留狼妖,成了隐患。说不定就是他给你儿子下咒,再暗地教他修炼邪道,哪有什么高人帮忙解咒?嗤。」
盛如玄眼神微暗,态度依然谦和道:「师兄教训得是,本想那宋繁樺是神裔,留他在潢山这样的的灵地总不至于太堕落,看来是当初的灭族之祸导致他心性失常,才有今日劣跡。也是我没能好好看管盛雪,令他趁虚而入。」
林东虎回到大殿恰好听他们交谈,随口胡说:「也许狼妖平日就那么诱骗周师妹,还好她也已经不在了,要是加上她一块儿闹起来可不好收拾。」
碧云楼的徐卿河长老一向喜欢周谅这弟子,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听林东虎那轻佻、恶意的说法,立刻站出来道:「周谅已经遇难,却还有人要妄加罪名、落井下石,不觉得过份了?」
杜明尧本就不认同林东虎那番话,被徐长老当场提出来,脸色变得更难看,他虽然十分护短,却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当即斥责林东虎说:「臭小子你住口!枉为师平日教你宽厚,此时你还讲这样苛薄无情的话来,一会儿就去刑堂领罚!」
「是。」林东虎不像一般弟子听到刑堂就怕得直冒冷汗,他安静退到一旁欣赏蓝晏清痛苦的神色,觉得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杜明尧骂完徒弟,不经意瞥见盛如玄阴鷙的侧脸,好像还带了几分冷然笑意,只不过他定睛一瞧又似乎只是眼花。其实他并不全然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有时候他会觉得盛师弟跟从前不同,不过一个人经歷妻子怀孕还出走那种事,心境难免也会有所改变?他和师弟也不是会聊这些事的关係,还是先应付眼下的麻烦。他对盛如玄说:「我让东虎带些刑堂的弟子去追他们,刑堂有一些不错的追踪法器和法宝,也许能顺利擒住狼妖。」
此时蓝晏清脑海都是盛雪离开的身影,其他人都在商讨如何对付宋繁樺,却无人在意要怎么救小师弟回来,师父更是隻字未提小师弟。他握紧双手,稳了稳心绪后站出来说:「师父,让我去接小师弟回来吧。他是无辜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只要把他带回来也许就能查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温顺安份,乖巧懂事,怎么可能无端跑下山这么久,一定有其他隐情。」
盛如玄淡扫他一眼说:「都不必再议,此事就由我亲自出马。昭明宝镜一照就什么都清楚了,倘若狼妖作祟,或灵素宫出了逆徒,也能就地正法。」
蓝晏清暗暗心惊:「就地正法……」他内心强烈不安,有很糟的预感,他必须跟随师父前去,也好找机会保住小师弟。
***
冬日近午时分的日光暖煦,但河谷间仍十分寒凉,草地间开着各色小花,一些灌木的叶尖转为艳红,稍远处有几间屋宅,有的已经冒出炊烟,看来是个小村落。
「这里是……」小羊觉得这里似曾相识,迟疑吐出三字:「忆梦谷?」
宋繁樺说:「不是,只是有点像而已。」
树丛间冒出一双粉白的兔耳,那是个正在摘野菜的女童,她抖了抖长耳,老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提着竹篮跳出树丛,朝来者又跑又跳的兴奋喊着:「宋叔叔来啦,宋叔叔来啦!」
小羊望着那黄衫白裙的雀跃女童,彷彿看到从前围在娘亲身旁唱歌的自己,不过女童头上的兔耳很显眼,穿戴打扮也有些陌生,似乎是远地的装束,身上还戴了许多漂亮编织品,或是系着金属和玉石做成的饰物。那应该就是隻白兔精吧。
「过得好么?」宋繁樺顺势把小兔精抱起、举高,沉厚嗓音并没吓着白兔精,后者笑着踢了踢腿说:「很好啊,哥哥姐姐他们在准备午饭呢。咦?这个哥哥是新来的?是什么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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