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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厚苦笑一声,“娘,铺子是不好,但总不至于短了她花销,何况月银还是有的,而且我交代凤娘特意照看些,我晓得您是心疼那混小子,但这也是为了他好,省得他有了银子又出去胡闹,平白给徐家丢脸,您说呢?”
老夫人心中对徐厚给徐顾的看法很不赞同,但又到底没有办法,她不管理家事好些年,虽然大事上还要让她拿捏,但家里事务上总是章氏负责,她若过多不满总是不好,何况在生活上对容玉也是多有照拂,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想到容玉总是抛头露面,便又道,“女儿家又是媳妇,总不能整日在外奔波,你是公公该有所体谅,铺子上还是多指导些,凝之虽然性子发浑,但不至于不开窍,你多提点些他。”
老夫人一言,徐厚只敢应下,可一想到是要教育这个儿子,便有些无奈和气闷,若是能教育好,何必还等到如今,人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现在该怎么办呢?
徐厚觉得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可在老母亲面前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不满,想了想说道,“娘,您又不是不晓得,这混账哪里有心思在生意上,我虽然给他们分了铺子,但也真是为了他们这一房的生计,老二家的刚入门不过月余,虽说在外面可能传了些闲话,但却是生意上的,这孩子我看着顶好,是个有心的,那混账娶了玉儿这丫头也是福气。”
徐厚对容玉的感情一半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一半是存了愧疚,虽说是有些复杂,但他是真心想让这两人好好过日子的,但奈何自己这个二子到底是个混球,不好好守着媳妇过日子却跑出去厮混,每每想起这个,徐厚便觉得十分羞愧。
老夫人不懂徐厚的心思,徐厚也不敢将这些事情说与老母亲听,只怕她老人家会觉得脸上无光,便只能捡着话说,偏偏老夫人是真不懂。
老夫人虽然不懂,但他话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老夫人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怒道,“你左一句混账右一句混账,我且问你,这儿子究竟是不是你的,你这没心肝的,他不过是多花了些银子,性子顽劣了一些,你就这样,你究竟还是不是他父亲?”
徐厚不过是觉得说了实话,可没想到老母亲却忽然爆发,他知道老母亲向来最心疼老二,可没料到今日居然会同他动了真气,便一想到那畜生的作为,便反驳道,“娘,还不都是您惯得,是,他是小时候受了些委屈,可我何曾短了他吃用,我也教训过他,可您老也看到了,这混账东西哪里有半分悔改之心。”
徐厚心里微微气恼,这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重了,是以他话音一落,便看到老母亲拄着放置在一旁的拐杖颤巍巍就要站起来,可显然有些气急,手脚都有些不太利索。
“孽障!”老夫人觉得心里极寒,那孩子她是看着心疼,但若说溺惯却是半点都无,如今自己大儿子居然能说出这话,可见当年他确实是心硬的,这样一想,心思忽然沉了下去,“你只道我惯着他,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今日的,是,你是徐家家主,这徐家也是新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可你晓得没了母亲又没了姐姐的日子是什么日子吗,你何曾见过那孩子哭过,他不是不会哭,他是什么都往心里咽下去的主,徐厚啊,你当真叫娘失望……”
说了一半,老夫人忽然住了嘴,再也说不下去,当年徐厚只顾着自己的生意,这孩子没了娘,很快又失去姐姐,他一人在夹缝中过活,虽然不至于缺衣少食,但一个孤苦的孩子想要在这种大户人家好好活下去唯有苟且偷生一词可以形容。
她是祖母不假,但却不是什么都能管的上的,偏这孩子又是个倔强的性子,每每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嬉皮笑脸,可她却见过,这孩子后背上无意间露出来的伤痕,她不敢问也不敢提,只能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给他吃给他玩。
老夫人只盼着这孩子早早长大,成家立业,找个可心的,可如今成了婚却还有一大堆闹心事,怎么能让老夫人安心。
徐厚不知这些,只理解为老夫人又要溺惯这厮,但他知道老母亲已经恼了,他一向孝顺,自然不愿再让老母亲气着,又恐让她伤了身体,便只能立刻软了态度,“娘,您老别生气,是儿子的错,是我不该,您要打要罚都随意。”
“我打你罚你作甚,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你这亲儿子都不管的还管我这老婆子作甚”,老夫人的气可没有那么容易消下去,这话题一提个头便再也放不下去,想起这些年徐厚对徐顾的冷漠和那孩子的处境,不由得越发心疼起来,说着竟落了泪,“那孩子总是嫡子,可在徐家他有什么,论起做生意他不如老大,说起学业,他不如老三,老三虽然好习武,但总有个娘亲看顾着,可我的凝之有什么,那孩子苦命啊!”
说到伤心处,老夫人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苦,手上拿着的帕子都要浸湿了一半,她近年身体越发多病,所以总是靠药吊着,徐厚怕老母悲戚过度,一面过去哄着,以免在心里气闷,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徐顾,总觉得定是这混账在老夫人面前提过什么,不若老夫人也不会突然提起这茬。
徐厚看着老夫人如此伤心,心里分外心疼,连忙喊了守在外面的丹儿进去照料,可话音才落,却见老夫人忽然紧捂胸口,脸色随即一片惨白,似乎是忽然发病了,徐厚一惊,扶着老夫人的手没敢再动。
丹儿推门进去不由大惊,一面急急差了人去唤大夫过来,一面过去扶起老夫人就要去卧室躺下,心中却暗道奇怪,方才明明还好着,怎么这片刻的功夫竟变成了这样。
老夫人或许是太过伤心,由丹儿扶着已经在卧室躺下,她人小言微自然不敢质问徐厚老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老夫人最近吃着二少奶奶给配的食疗方子眼见着身子都好多了,这刚才……”
丹儿这话说到一半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徐厚的脸色忽的沉了下去,沉默了一会才对着她说道,“那什么劳什子的方子暂且停了,如果老夫人来问,你就说丢了吧。”
丹儿心里一紧,没敢反驳,只能低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见着大夫过来后退到了边上,她抬头谨慎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徐家家主,心里却有些为难,老夫人吃着的方子是二少奶奶亲手写的,若是没效果还好,可吃了后明明是起了作用,今日虽不知老夫人为何忽然犯病,但绝不会同这方子有所牵扯,但老爷却如此交代,莫非是不喜欢这位二少奶奶?
可她想到此处,随即摇了摇头,不,这可不该是由自己这样身份的人来猜测的,无论怎样,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思及此处忙敛了心神,静等着大夫作何结论。
大夫把了脉,然后退后几步对着徐厚行了礼,恭敬道,“老爷,老夫人这是心病,换句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情郁结不畅导致的。”
“怎么会这样?”徐厚面色发紧,紧皱着眉头问道,“可我见老夫人分明紧捂胸口,难道不是旧病复发?”
“非也”,大夫摇了摇头,再次恭敬的回道,“我前些日子诊脉,老夫人旧疾已经大好,今日症状虽有胸口紧缩之状,但主因还是心疾,老夫人分明是肝气郁结,再加上受了刺激而导致的,只是这因何导致……”
话说到这里大夫看到徐厚的脸色有些不妥,心中便有了计较,忙又道,“虽说心病难医,却也可无药而解,只是这还需要老夫人放开心结,这样,老爷,我给老夫人开些安神的药,先吃上几副看看。”
见徐厚点了头,大夫忙出了卧室,然后借着丫鬟拿来的纸笔开了一些安神和调理气血的中药,再请徐厚过目后便带着药童回了医馆,这大夫虽然是徐家花了银子特意请的,但其实大多数时候还要回去原先的医馆。
配的药自然是由徐家药房来出,但总要徐厚过了目,徐厚虽然在医书上毫无所学,但他以前接触过有关药材方面的生意,所以多少还是能看懂药方的。
丹儿拿了药方便要去领药煎药,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所以但凡入口的东西,尤其吃食和药这些都是要格外注意的。
喝了安神药后老夫人终于沉沉睡了过去,徐厚却有些心事重重,交代丹儿最近不要让人来打扰老夫人后又叮嘱了几句徐厚便回了自己的听风小居。
官家陆奇珅刚从外面回来,听身边的小厮说老爷也刚从老夫人那边过来回来,便去了徐厚此刻正待着的书房。
听风小居比其他院落打上许多,就连书房都是独立建造在后院里的,至于为什么建造在这里,因为徐厚休息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思考。
用徐厚的话来说,商场也是一个复杂多变的战场,虽不见硝烟,却比战场更加残酷,踏错分毫,也是要被对手拆肉碎骨的,所以除了不断的较量,剩下的片刻便是尽可能的思索,在安静的环境中,心无杂念的尽可能的去思考。
唯有这样不停的用力,才能让徐家不断强大,才能让徐家在新安城里立足,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注意懈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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