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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信任(第1页)

这白老爷一走,夫人便差人来邀我吃饭。我也没有过多推辞,随着他们进了客堂。正如孩子所言,哪怕是在家里,他们的饮食也是相当讲究的。

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鲍鱼煨猴头菇、红烧带鱼、香浓的鸡汤、白水羊头以及两个应季的素菜。主食则是栗子面窝头和门钉烧饼。面对这样丰盛的一桌饭菜,只有我们三个人享用,不禁让人感叹他那点俸禄恐怕还真不够支付这些饭钱呢!不过这样的吃法,确实还差那么一点点。

尽管作为一个外来客人,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尽情地品尝了一番。相比之下,夫人和孩子吃得却很少。虽然口头上说着太浪费了,但实际上桌上的带鱼都足有四指宽以上,鸡汤里也只有鸡腿和鸡翅,白水羊头更是只稍稍尝了几口而已。不一会儿,这桌菜就被撤下,拿去给下人吃了。

说到孩子喜欢玩的蛐蛐,据夫人透露,竟然这个夏天花费了高达三百两银子!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家的开销之大简直超乎想象。然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白老爷一晚上光是抽烟喝酒就要耗费二十两,再加上看戏加打赏又得几十两。还不算上晚上一喝多就要去妓馆应酬。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两,那还只是喝点酒听个曲。也就是说这位爷一晚上,就能霍霍掉我一年薪水。难怪败家败的快。

如此,我便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每月五十两的差事。相比他的花销,我这又算得了什么?既然生活有了保障,那我那张银票就存起来吧。好不容易熬到休假日,我带着银票来到浩源银号,要求换成金条。

掌柜的见了银票,满脸笑容地走过来询问:“这位先生,按今日牌价三十八兑一。我给您十六根金条。剩下的给您十五块鹰洋,您看如何?”

我点点头,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价钱,没有问题。再说,四九城的银号都很规矩。老一辈做买卖有自己的门道,他们善于看人下菜碟,踩低捧高。若是穿着破烂进来,休想得到好脸色。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必定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会让我吃亏,所以给的价钱也算公道。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我才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带着金条离开了银号,今日难得休沐,回家将金条锁好后,便跑去同事王辉轩家里。他是学校的算学老师,既然答应了教孩子数学,就得向他好好请教一下教学方法,顺便要几本浅显易懂的教材。

幸而与他关系匪浅,我进门将礼物递与嫂子,与他坐下品茗。“这是几本小学数理,你一看便知。要我说啊,这类孩子你应付即可。真心想学何必要你,学堂多的是。这帮人心存旧念。老佛爷不赞同新学,他们便也不读。宁可去私塾或者找个先生,也不愿接受新式教育。简直顽固至极。”

“辉轩兄所言甚是,只不过我家中开销颇大。又喜好买书,着实需要这份收入。”

“亚辅,你缺钱?你不是懂英语吗,现今翻译原版书千字一两,你何不去接来做做。更为自由些,且各大报刊都收稿子。一旦采纳千字二两。”

我闻他所言,如醍醐灌顶,方知这年头读书人竟有如此多门道。遂拱手道谢,接过书本寒暄数句后离去。

自此后,我便常去报刊杂志翻译文章。赚取稿费,虽每月所得无多,但我乐此不疲。如此一来,可结识不少文人,有自己的知名度,亦能练习一下外语,久而久之,英语、日语、俄语读物我皆有涉猎。这个年头会外语甚是占便宜。当然,此皆后话。

或许是因在白老爷家食得精细。自我去他家教书后,我家便未曾开过火。终日流连于市井小摊,小馆之间。得闲时便在琉璃厂一带,淘换各类书籍。琉璃厂可不单单是买卖古玩,还是个偌大的书市。只不过书籍在这个年代价格不菲。一本完好的书籍都需一两银子以上。整套的更贵,无怪乎都说读书人买书能买至倾家荡产。

来白家教书已有半年,众人也逐渐熟络起来。他们常见我淘换书籍回来,偶尔也会购置些小物件。起初只是好奇,直到有一天子路不慎打碎了我的笔洗。我在一旁心疼不已,夫人见我不悦便过来安慰我:“先生,莫要难过,一个民窑笔洗值不了几个钱。等会儿让子路去书房取一个给你便是。”

我摇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此笔洗虽出自民窑,却也是民间烧制的精品。价值数十两白银。至于侍卫大人的官窑笔洗,我如何敢要。那都是数百两上千两的贵重之物。”

“什么?一个笔洗价值上千两?先生,此处说话多有不便,能否移步书房详谈。”夫人暗自吃惊,环顾四周后,邀请我进书房议事。

一进书房,她便开门见山:“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前段时间家中开销巨大。娘家又急需用钱。因此我在外借了不少。先生既然懂得古玩,能否帮我处理一些书画瓷器。以解我的财务之困?”

“这,侍卫大人可知晓此事?”我可不敢承担责任,万一夫人将此事推到我身上。我可难以解释。

“他只知伸手要钱,其他一概不管。还时常醉酒乱丢东西,一年打碎的不知有多少。哪里管得了这些。”她不容我拒绝,直接拿了些东西给我。让我尽快处理掉。

当晚走出白府,我对着一堆东西犯了难,这东西我不懂价钱啊!我这样卖不是等着被人坑吗?为了避免被当成肥羊,我决定试试看。这些古玩里,最了解行情的就是文房四宝。这个白玉笔筒应该值五百两左右。我决定找琉璃厂一家老店。试试看他们的品行。

于是我换上一身素色缎面短褂,内着一件深色长衫,穿上唯一一双内联升布鞋,去了善古堂。琉璃厂一家颇有口碑的古玩店,如果价钱合适不妨以后在这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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