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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桃儿和那擅长做膳食的婆子被妥帖安排好住处、明晰了各自职责后,顾寰锦独自立在屋中,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身上这件旧衣。
袖口处,密密麻麻的补丁层层叠叠,像是诉说着无尽的寒酸,那线脚早已磨损得毛毛糙糙,稍一用力,便能扯下几缕线头;领口松垮变形,无力地耷拉在脖颈边,仿佛再经受不住岁月的折腾;原本的色泽更是在反复洗涤、暴晒之下,褪去了往昔所有的光彩,如今仿若一块被弃置许久、洗褪色的破布,蔫蔫地挂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她紧咬下唇,贝齿在粉嫩唇瓣上压出浅浅痕迹,眼底深处,决然之色如火焰般跳跃而起,旋即,抬脚迈出步子,那步伐不紧不慢,却似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步都透着与生俱来的倔强,径直朝着王氏所居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微风悠悠拂过,轻轻撩动她破旧的衣袂,衣摆飘飘,恰似在低低诉说着她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委屈。
行至王氏院子门口,顾寰锦瞧见几个丫鬟正手持笤帚,一丝不苟地洒扫庭除,那院子被拾掇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路旁花草被精心修剪得齐齐整整,绿意盎然,砖石间的缝隙,更是寻不见一丝尘土,干净得近乎刻意。
顾寰锦瞧见这般景象,心下冷冷一笑,暗自腹诽:“哼,这表面的门面功夫倒是做得十足十,可惜啊,内里的敷衍却也藏不住。”
跨入院中,王氏正慵懒地坐在那张精美的雕花椅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落在她身上。
她手里悠然摆弄着腕上那莹润翠绿的翡翠镯子,嘴角噙着一抹惬意笑意,抬眼见是顾寰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堆起满满的笑意,动作迅速起身,假意亲昵地张开双臂,口中热情喊道:“哟,寰锦来了呀,快,快过来坐!”那模样,好似她们是亲密无间的母女一般。
顾寰锦站定在原地,仿若脚下生根,并未理会王氏那热络的示好之举,清亮双眸直勾勾盯着王氏,开门见山直言道:“夫人,我今儿个来,也不拐弯抹角,就想问问,我这一身衣裳破旧得不成样子,柜子里翻来翻去,也没件能见人的衣物,您老可晓得这事儿?”
话一说完,只见她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稳稳当当地端起放在茶几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然后轻启朱唇,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后,才将茶杯缓缓放下,接着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语气坚定而又略带不满地道:
“还有啊,之前说好每月要给我的月例银子,到现在为止可是一分都没有见到呢!另外,别忘了我娘当年陪嫁过来的那些嫁妆,也都还被您扣着呢!这些东西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呀?”
王氏神色一僵,笑容就像被寒霜打过的花朵,瞬间失了颜色,不过转瞬之间,她便又施展起那炉火纯青的伪装本事,抬手抚了抚鬓边发丝,轻咳一声,试图用满不在乎的语调掩饰心虚,轻描淡写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近些日子可太忙了,你也知道景烨那身子,不是前两天被你……这几天我都忙着照顾他呢!。”
顾寰锦眉梢轻轻挑起,宛如两片灵动的柳叶,目光如炬,直直刺向王氏,那眼神仿若要将她的敷衍、虚伪看穿、戳破,语气不卑不亢,却裹挟着丝丝缕缕冷意,仿若冬日冰棱:
“夫人忙着照顾幼弟,自是辛苦,我都瞧在眼里。
可我,好歹也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总不能整日、整年地穿着这破衣烂衫,在众人面前失了身份吧?
您老这轻轻巧巧一个‘忘’字,我可就难堪得紧了,下人们在背后嚼舌根,旁的世家夫人小姐们见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我、怎么看轻咱们顾家呢,。”
王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眼里闪过一抹恼羞成怒的恨意,却仍强撑着那副温和慈祥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身前,不住点头,敷衍应道:“是是是,都怪我疏忽大意了,你放心,改日,改日我定让人送些崭新衣裳来,保管让你满意。”
顾寰锦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这不过是王氏随口的托词,她也没再继续纠缠,只淡淡回道:“那就劳烦夫人千万记着这事儿,我先回了,但愿往后别再这般‘忘’了。”
她才刚刚向前迈出两步,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般,猛地停下脚步,并迅速地转过身来。只见她目光直直地盯着王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跟您说呢,王氏。如果今天下午还见不到我的新衣服以及这个月该给我的月例银子,那么明天也别指望能看到我的嫁妆了。到时候嘛……
嘿嘿,我可是会直接去找父亲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儿的哟!毕竟啊,真正害怕丢人现眼的那个人,恐怕不是我吧?”说完之后,她微微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王氏,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说罢,转身昂首阔步离去,身姿挺直,留下王氏在原地,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能滴出水来,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怨愤,却又不得不强咽下这口气。
只见她面色涨得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美眸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突然,她猛地伸手抓起桌上那精致的茶杯,毫不犹豫地朝着坚硬的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而她则咬牙切齿地怒吼道:“顾寰锦,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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