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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不知怎的提起了前阵子藏区的新闻,小斌立时来了兴趣,夸夸其谈地讲着那些经由网络传播出来不被报道的“内幕”。通常这类事因为对时局有影响,不会太过公开性地报道,这也是为何要武装戒严和全面封城的原因。
可网络的力量太过强大,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被揭开。
我在旁始终含笑听着,没有插话,暗想如果小斌知道他现在讲述的我都是亲生体会,亲眼看到过的,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晚饭过就回了老屋,坐在院子里仰头看星空,忽然脑中有了某人的影像。这段日子,想起他的次数很少,我在以一种自我修复的方式学着遗忘。今天可能是被小斌提起了藏区暴民事件,禁不住有些感慨。
转开思绪,看时间不早,就起身进屋洗漱准备休息。躺上床时,不知哪响了声炮竹,然后窗外竟飞闪着璀璨的烟花,这情景倒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犹记得那一年我也是一人在老屋内,紧握着手机等待电话,一直到零点之前,等不过心焦,然后拨了电话过去。听着他的声音,一起倒数新年,最后高喊那时我是多么倦爱着那个人,而今回想时只能慨叹人生无常,心还会痛,怨还存在,但却能慢慢平静下来。
这算不算是自己对自己沉淀后的升华?
手机忽然在枕边震动,唤回了我的神思,看了眼屏幕上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下按下绿色通话键贴在耳旁。“喂?”对面沉默,心有所感,我也沉默了,只听着耳畔深浅的喘气声,后来“嘟”的一声长音,挂断了。我笑了笑,将手机放回枕头下。
闭眼,安眠,无梦。
是到了八月份才跟母亲辞行的,在家滞留了近半年,母亲的心绪也已经平复。我也是到了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这段日子想得很透彻,许子杰说得没错,老师是我喜爱的职业,不管进那所学校的初衷与根源,既然还存有一个机会,没必要放弃。就是不知道隔了这么久,那个机会还在不在。
而人一旦妥协了一件事,那么别的妥协起来也不觉得困难了。我打算入住回那个房子,一来那里离学校近,二来在省城找租屋价格不菲,这在之前就已领教过,三来我的存款在挥霍中快见底了,人还是要生活的。
可能人真的会改变,多年前他要把房子留给我,我清高地挥挥手说不要;不久前我看到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讽刺地冷笑;年前机场最后那一面,许子杰递给我钥匙,直觉想要拒绝。反而是回乡后,思绪沉淀,一切都想通了。
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遇见。既然没人爱我,那么唯有自己爱惜自己。
母亲很是不舍,但她知我性子,我答应她每逢寒暑假都回来,她才应了。走进车站时,回头凝望,竟也生出依恋,皱纹满布的脸,两鬓的白发,应了那句时光匆匆,她是真的老了。
暗自告诫,今后一定常回来。
几经辗转,重新踏上那块土地,先去了学校办手续。校长见到我时表情很惊讶,但态度很诚挚,十分欢迎我回归,不管因为什么,入学复职不是问题。等安排妥当后,才离开学校往公寓方向走,脚步有些迟缓,倒底还是忐忑的。
毕竟那个地方,曾与他住了好几月,会不会在看到还留有他痕迹的地方,心有颤动?可当我把钥匙插进孔内,门旋转而开时,之前的担忧都变成了多余。
屋内重新装潢过,布局改变了,家电也是新的,别说留有原来的痕迹,我都怀疑是否进错了家门。不由自主推开房间门,原来的主卧仍是那间,客房却是被改成了书房,电脑摆放在书桌上,但不是原来那台。
回转客厅,这个屋子的格调基本以舒适为主,并不奢华,是我喜欢的那种感觉。发现那边桌子上放着什么,走到近处一看,是房产证和一把钥匙,是原本在他那里的那把备用钥匙。
曾经,我的那个租屋,一直忘记问他要回备用钥匙,后来给了他可乘之机。现在再不用担心了,但我还是决定换锁,要断就断得彻底点吧。
刚才已经留意过,原本属于我的书本和没带走的衣物等,都被搁置在了一个收纳箱内,而属于他的一样都没落下,基本可以说是了无痕迹。他收整得很彻底,也足以表明当时做这些事的态度。经过这半年沉淀,倒不会觉得怎样,如此甚好。
将锁换了之后,原想将两把旧钥匙扔掉,后来想了想还是拉开抽屉放起来,却发现抽屉中有个红色盒子。大致能料想是什么,果然打开后见银光闪耀,那块佛牌安静地躺在里面。兜兜转转,这个牌子还是留了下来,不想去猜测什么,把钥匙放在里面,盖上盒子,也关上了抽屉,就此尘封。
没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又正式投入了教育事业。重回学校,浓浓的书卷味扑面而来,老师们和蔼的笑,孩子们天真烂漫求知的眼,一切都安好。
再遇林翔并不是在医院,而是某日清晨的学校门口。他送一个男孩来上学,可能本不打算停车,正好我走到校门口,向那边望了一眼,原因是那男孩正是我们班上的学生。目光碰撞,均愣了一愣,随后他停车下来。
“你又回来教课了?”
我留意到他用了个“又”字,挑了挑眉后笑答:“嗯,走了一大圈,发现自己就是个教书匠的料,其他领域都见光死。”
话一落,他就笑了起来。
☆、29异常短信(为竹子y更)
调侃间消溺了重遇时打招呼的尴尬,说起来那时他也算帮了我一个小忙。我比了比身前那男孩,“这不会是你儿子吧。”
哪知一大一小异口同声:“才不是!”然后又再同时解释:“他是我外甥。”“他是我舅舅。”
这下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本就开个玩笑,林翔要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那我真该去找谢雅了,当初可是她把人介绍给我相亲的。按年龄推算,岂不是那时他就有个四五岁的儿子了?
“是我姐姐的孩子,她早上打我电话,让我帮忙送小舟上学的。”
我点点头,轻拍了拍男孩的脑袋道:“走吧,快迟到了。”随后抬眼对林翔说:“不跟你多聊了,早课时间要到了,我得带学生诵读课文。”
至那天后,似乎常能见到林翔来接送钱小舟,遇上了就聊个几句,或者点头致意,直到某天他一脸挫败地问我:“余浅,是不是我做得太隐晦了,你都不知道我在重新追求你?”
呃,我怔愣住,有吗?
他见我的表情,越加无奈了,夸张地抚了抚额后,遂摆正了脸色,“那么,现在正式宣问,我可以追求你吗?余老师。”莫名的,我被他最后那“余老师”三字给逗笑了。
只见林翔苦笑着,懊恼地说:“我很认真的。”一本正经的神情,就像钱小舟跟我保证他不再不做作业一般,这甥舅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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