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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扬,喊我的名字。”前头男人直接忽略我的问题,再度旧事重提。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他气晕过去,强压住郁愤,“请送我回家。”
哪知他却道:“车子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还有两小时左右就到目的地。如果你坚持,我会把你在这里放下,你确定你要坚持吗?”
“你!”我怒得浑身发抖,却骂不出半个字来。转而心生恐惧起来,他说车子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从十二点左右就开始开了,去医院的时候是将近十点,后面检查等候差不多十一点,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本不是深眠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如此沉?事情不对劲啊,忽然脑中电光闪过,那杯奶茶!我惊问出声:“你让人在奶茶中放了安定药?”
一声低笑传来,他道:“若若,你很聪明呢。放心,份量不多,就是让你睡一觉。”
“若若”两字在他唇间吐出,令我立觉恶寒,颤了下身子。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不达目的不罢休,我想就是真要求让他把我放下,应该也会被忽视。我也没打算尝试,这乌漆麻黑的,高速公路上来往车辆速度飞快,被谁不长眼给撞了那真叫命衰了。
在见我不吭声后,他也回转了头不再理会我。后面的车程对我来说就是煎熬,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靠在车窗上。渐渐天空吐白,慢慢开始亮起来,车子也下了高速,但却没开往城区,而是向城郊外运行。
越来越心惊,脑中闪过种种不好的念头,贩卖人口?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即使明知这些事不大可能会发生,但控制不住思维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身上的手机早在之前就发现不见了,连报警求救都无法。
当汽车停下时,我终于知道目的地是哪了。
墓园。
远眺而望,排排列列的墓碑占了大半片山,一层一层往上,颇有些壮观的视觉。既来之则安之,虽不明白许子扬带我到墓园来做什么,可荒郊野外的,就是逃跑也找不着北,所以选择下车后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走。
那个开车的助理并没跟来,就我们俩一前一后,墓园门口的门卫向我们探望了一眼又缩回了身子坐在门庭内,继续看报纸。可能是有些奇怪既然来墓地拜祭什么人,怎么不带纸钱或鲜花这些东西的呢。
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们绕进了其中一排,当站定在某块墓碑前时,我惊愣住。
☆、6无法呼吸(为艾芜钻石更)
终于明白那次许子扬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再也找不到了。”这句话的涵义,原来她在这里
墓碑上,赫然写着:余浅之墓。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眼睛,清灵幽静。黑白照片里的她不是短发,柔软的发丝贴在两颊,露出宽厚的额头,不像我此刻是齐刘海,下巴要比她稍尖一些。除去这些,我与她真得很像,但最大的不同还是眼睛。
她目光中有着某种沉静与温柔,不像我懵懂呆傻。
视线下滑,再度愣住,刚因看到名字和照片太过震撼,而没有去注意右边竖着写的立碑人名字,居然是:许子杰立。
心中拂过异样的波动,这个立碑人居然跟我老哥只差了一个字,光从字面来看应该是许子扬的兄弟之类吧。在墓碑的最下方还刻着一些小字,眯起眼细看才发现是墓志铭。
是这么写的:
我愿许你一生唯一,可你却没留在原地等待,我的承诺该何去何从?
眼角有酸涩,为那“唯一”两个字,有多少人渴求唯一,却梦难圆。我想,这个立碑的人一定很爱地底下的那个女子吧,可为什么不是许子扬立,而是另外一个人呢?
微转头去看身旁男人,他的目光紧凝在墓碑上,面色清冷又孤寂,说不出的悲伤在肆意蔓延。我终于看到这人有情绪在波动,原本被强行挟制而来的恼怒渐渐平息下来,也许他只是想带我过来看看,确实有那么一个神似的人存在。
没法感同身受,毕竟躺在里头的女人只是与我长得相像,但不是我的亲人。会生出一些同情,英年早逝,想必是段悲惨的过往。
许子扬从兜里摸烟出来,拿了一根放在唇间,可点了几下都没点着,我仔细看才发觉他的手在微微轻颤。他转首过来,轻声道:“可以帮我一下吗?”打火机在摊开的手掌中,我只迟疑了下就取过来为他点烟。
他深吸了好几口才轻声说:“一年半前,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生命,那时我因为意外受伤,还在病床上。等我能够起身下地时,她已经入土,空留了这个墓碑给我。”
“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是整个人都麻木,没有任何痛觉,从身到心。这种情形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惶惶然不知为何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等到痛意侵袭泛滥,如蚂蚁般噬咬我心,才懂得,原来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果能够从头来过,我一定一定不会那样对她,可是老天爷不给我从头来过的机会,它残忍的剥夺了我和她所有的可能,徒留我在这世间痛苦,追悔莫及。这是一场生命的浩劫,对她是,对我也是。”
“你为什么会哭?”
我凝神的思绪慢慢回转,反应慢了半拍才发觉最后那句不是他在自述,而是在问我。抬手一摸,眼角湿润,脸上有泪痕,我居然哭了可我为什么会哭?刚才那些话,是一个男人在忏悔,是悼念那逝去的情怀,与我又何干?
“我能抱一下你吗?就当是扮演一分钟的她。”
没等我回应,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已经身在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细碎的喃语在耳边:“浅浅”里头夹含了沉痛和眷恋。微微有些窒息,实在是怀抱太紧了,尤其是他的气息吐在我耳廓上,说不出的暧昧。
想要开口让他松开我,却喉间涩然。他身上的悲浓似乎借着这个怀抱传递到我身上,感觉鼻子又酸涩起来,十分不安的想:这个男人真可怕,居然能够带动别人的情绪。
什么东西冰凉滑入我衣领,一滴、两滴他在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吗?既然对她如此情深,为何不早一点珍惜呢?现在一杯黄土,人埋地下,再谈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怀抱松开时,有片刻的温度流失的错觉,他轻声道:“抱歉,我失态了。”除去眸光里头有着些水漾痕迹外,看不出刚才他有失仪。
终于找回了声音:“呃,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墓地本就凄凉,总能勾起人的伤情,还是早早离开为好。他倒没拒绝,点点头,“嗯,走吧,以后不会再来了。”
心上一顿,他这意思是以后不会再带我来还是他不会过来?存疑在心,没有发问,这回换我走在前面,他漫步跟在身后,脚步声在空旷地面上特为清晰,一下一下敲击着人心。我实在觉得有些堵得慌,可只能压抑住,尽量走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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