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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宛夺马（第1页）

太初元年（前104年），汉朝派往西域的使者说：“大宛国有好马，藏在贰师城（大宛都城）不肯给汉朝使者。”武帝派壮士车令等人带着千金和金马，去请求与大宛交换。

大宛的汗血马体形犍硕俊逸，奔驰如飞，最爱吃苜蓿。大宛盛产苜蓿和葡萄，人们嗜好喝葡萄酒，富人藏酒有的多达1万多石，久藏几十年不腐坏。汉朝使者把苜蓿和葡萄种子带回种在汉朝的土地上，长的很茂盛。但是，西域靠近匈奴，大宛人对匈奴感到害怕，所以他们对匈奴使者比对汉朝使者更为恭敬有礼。只要是匈奴使者，他们就供给食物，不敢为难。对汉朝使者则满不在乎，若汉朝使臣不拿出钱币、丝绸换取，就得不到食物。

汉朝使臣车令到达大宛，向大宛国王说明了汉朝愿同大宛结盟交好，希望用钱币或金马（金子铸的马），换取汗血宝马。大宛国王与群臣商议，说：“汉朝离我们很远，盐泽是置人死之地。从北路来，有匈奴阻挠，从南路来，则沿途缺乏水草，又没有城郭居民，粮食短缺。汉朝派数百人作为使团来，还常因缺粮而死亡过半，他们又如何可能派大军来呢！汉朝对我们无可奈何。贰师的马，是大宛的宝马，怎么能给汉朝呢？”汉使臣一再恳求，终被拒绝，车令发怒，乱骂一通，砸毁金马而去。大宛国的贵族也发怒说：“汉使竟敢如此轻视我。”于是将汉使逐出，并命令驻守东部边境的郁成王率兵拦击，杀死汉使，夺走了他们的财物。武帝听说后大怒，曾经出使大宛国的姚定汉等人说：“大宛兵弱，只要我们派去3千人，用强弩去射击他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俘虏。”武帝曾命浞野侯赵破奴率7百骑兵俘虏了楼兰王，所以认为姚定汉等人的话有理。于是拜宠姬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征调附属国6千骑兵，和各郡国中品行恶劣的少年几万人，前往讨伐大宛。又任命赵始成为军正，原浩侯王恢为军前向导，李哆担任校尉，管制军事。因为到贰师城去夺取好马，所以李广利号称贰师将军。

李广利是中山人，父母、兄妹均为歌舞艺人。弟弟李延年精通音律，会创作新乐曲，深得武帝欢心，拜为协律都尉。妹妹姿容秀媚，体态轻盈善歌舞，入宫为李夫人，专宠后宫，生昌邑王刘膊。李广利娴习弓马，随侍宫廷。

太初二年（前103年）秋，李广利率兵西征，渡过盐泽，沿途各小国都紧守城池，不肯供应粮食。攻下城就有吃的，数日攻不下则离去。到达郁成（大宛东）时，全军只剩下了数千人，且都饥饿疲乏不堪。进攻郁成，被郁成守军打得大败，伤亡惨重。李广利与李哆、赵始成商议说：“郁成这么一个小城都攻不下来，更何况大宛都城了！”于是带兵退回到敦煌，一往一返花了一年多时间，剩下的士兵不过十分之一、二。李广利派人上书武帝说：“路途太远，粮食缺乏，士卒们不畏战斗却担心饥饿。兵太少，不足以攻破大宛，请求暂时罢兵，等援兵到后再去攻打。”武帝听后大怒，派人到玉门阻拦说：“如有军士敢入玉门的马上斩首!”李广利很害怕，只得停留在敦煌。

这时，赵破奴在接应匈奴左大都尉归汉时，被俘虏投降匈奴。公卿们都认为应停止征讨大宛，集中全力对付匈奴。武帝认为既已出兵讨伐大宛，如大宛这样的小国都不能征服，那大夏等国必将逐渐轻视汉朝，不但得不到大宛的好马，甚至乌孙、轮台等国也会随意虐待汉朝使者，使汉朝遭到外国耻笑。于是武帝处罚了认为应停止征讨大宛的邓光等人，赦免正在服刑的囚徒，征发品行恶劣的青年和边塞地区的骑兵，派到敦煌增援。一年多时间，前来增援的就达6万多人，私自前往的还未计算在内。又征调了10万头牛、3万匹马，驴和骆驼数以万计，以及十分充足的粮食和武器。

大宛城中无水井，靠汲城外河水，于是又派水利工匠将城外河水改引别处。同时征调兵卒18万到酒泉、张掖以北地区，并在居延、休屠（甘肃武威北）两地屯兵以保卫酒泉。又征发全国犯罪的官吏、逃亡者，以及入赘为婿的、商人、原属商人户籍的，父母或祖父母属商人户籍的，等7种人一律充军，自带干粮前往贰师将军处。从各地调去讨伐大宛的校尉（次于将军）就有50多名，因此全国震动。这时，转运物资的车辆和从军的人络绎于途。又任命2名熟悉马匹的人为执马校尉和驱马校尉，以便攻破大宛后择取优良的马匹。

太初三年（前102年），李广利再次西征，兵多将广，沿途各小国无不出城相迎，为汉军提供粮食。到了轮台（新疆轮台），轮台闭城抗拒，李广利攻打几天后城破，对轮台进行了大屠杀。由此向西，一路顺利到达大宛。大宛军迎战汉军，汉军用箭把他们击败，大宛军退回城中拒守。李广利想攻打郁成城，又担心一时难以攻克而使大宛生出其他诡计，于是先把大宛城的水源引向别处，城中军民忧愁困苦。汉军包围大宛城，攻了40多天。大宛外城被攻破，大宛猛将煎靡被俘，大宛人极为恐惧，退入城内。大宛贵族密谋说：“大王毋寡将好马藏起来，又杀死汉朝使者，以致如此。若我们杀了大王，交出好马，汉军当解围退走。如汉军不退，再奋战而死也不晚。”大宛贵族们都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杀了国王毋寡，派人手持国王毋寡的头，前去对李广利说：“汉军如不再进攻，我们将把所有的好马交出，由你们选择，并给汉军粮食。如不接受，我们将把所有的好马杀死，康居国的救兵也快到了，救兵一到，我们在城内，康居军在城外，与汉军死战，请你考虑，何去何从？”这时，康居探知汉军还很强盛，不敢前进。李广利听说大宛城中最近抓到一些汉人，知道如何打井，而且大宛城粮食还很多，认为“这次是来诛杀首犯毋寡，毋寡头已送到，如果不接受他们的请求，他们必然坚守，而且康居得知汉军疲惫后，必来救援大宛，那么定会打败汉军。”于是同意了大宛的条件。大宛将好马献出，让汉军挑选，并给汉军大批粮食。汉军挑选了几十匹好马，中等以下公马母马3千多匹，扶立过去对汉朝态度友好的大宛贵族昧蔡为国王，与其订立盟约后撤兵。

当初，李广利从敦煌起兵西征时，兵分几路，分别从南、北两道进发。校尉王申生率1千多人前往郁成，被郁成王消灭，只有数人逃脱，回到李广利军中。李广利命搜粟都尉上官桀率军进攻郁成，郁成王逃奔康居，上官桀追到康居。康居听说汉军已攻破大宛，交出郁成王给上官桀。上官桀命四个骑兵把郁成王绑赴李广利处。上邽骑士赵弟担心郁成王逃走，拔剑将郁成王头砍下，提头追上了李广利大军。

太初四年（前101年）春，李广利回到长安。沿途经过的小国听说大宛已被攻破，都派王室子弟随李广利到长安朝贡，拜见天子后，留在汉朝当人质。汉军回到玉门，带回了1千多匹马。这次西征大宛，军中并不缺乏粮食，战死的人也不多，可是将领贪暴，不爱护士卒，侵夺士兵粮饷，因此死的人很多。武帝因为他们远到万里以外去攻战，所以不记他们的过失。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赵弟为新畤侯，任命上官桀为少府。军中官吏当九卿的有3人，当诸侯的丞相、郡守、二千石官职的有1百多人，当一千石以下官职的有1千多人。自愿从军者所封的官职都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期望，因犯罪而强迫出征的，一律免罪但不记功劳，每名士兵都赏赐了价值4万钱的财物。

匈奴听说李广利率军征讨大宛，想加以拦截，但汉军壮盛，不敢去抵挡，便派骑兵前往楼兰国，企图袭击汉军后面的使臣，断其通道。此时汉军正官任文屯驻在玉门关，捕获了匈奴骑兵，得知这一情形，报告武帝。武帝命任文顺路去捕捉楼兰王，押到长安问罪。楼兰王说：“小国处在大国中间，不两边归附，就无法得以保全，我愿举国迁入汉地居住。”武帝认为他说的是实情，放他回国，请他协助探听匈奴动静，匈奴从此以后不再亲信楼兰国。

自从大宛被攻破，西域各国都非常震惊惧怕，汉朝到西域的使者因此都能顺利完成其使命。于是从敦煌以西一直到盐泽一带，大多建起驿亭，并在轮台、渠犁（新疆库尔勒）等国驻守了几百名屯田士兵，派置了使者、校尉加以统领保护，以便为出使外国使者提供物资。

一年多后，大宛贵族认为昧蔡过于讨好汉朝，使本国遭到屠戳，杀了昧蔡，立毋寡的弟弟蝉封为大宛王，送蝉封的儿子到汉朝作人质。汉朝因此派使者去赏赐并安抚蝉封。蝉封与汉朝约定，每年进献汗血宝马二匹。

天汉二年（前99年）五月，武帝又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3万骑兵从酒泉出发，在天山一带攻击匈奴右贤王，斩获匈奴1万多人，归途中却被匈奴大军包围，汉军好几天都缺少粮食，死伤惨重。假司马赵充国率精壮兵卒1百多人冲破了匈奴的包围圈，李广利率大军紧跟其后，才得以解围。汉军损失十分之六、七，赵充国受伤达20多处。李广利把战况上奏武帝，武帝把赵充国召到皇宫，亲自接见，察看了他的伤势，感叹不已，封他为中郎。又派公孙敖率兵从西河郡（秦晋间黄河两岸）出发，与路博德会师于涿涂山（在外蒙曼达勒戈壁），寻歼匈奴，毫无收获。

李广利出击匈奴时，李陵率5千步兵到达浚稽山，遭到匈奴8万骑兵的包围攻击。李陵虽英勇杀死匈奴1万多人，终因伤亡大半，弹尽粮绝，被迫投降。

天汉三年（前98年）秋，匈奴入侵雁门。

天汉四年（前97年）正月，武帝征召全国7种“贱民”和勇敢之士从军，由李广利率骑兵6万、步兵7万从朔方出发；路博德率1万多人跟随李广利；韩说率步兵3万从五原出发；公孙敖率骑兵1万、步兵3万从雁门出发，共计22万大军进击匈奴。匈奴闻讯后，将其家属、财物迁移到余吾水（外蒙土拉河）北边，单于亲率10万大军在余吾水南边与李广利交战，李广利与单于大战十多天，不能取胜，引兵退回。韩说所部亦无斩获，公孙敖与匈奴左贤王交战失利，撤兵。

征和三年（前90年）正月，匈奴入侵五原、酒泉，杀死两郡都尉。三月，武帝又派李广利率7万人从五原出发，御史大夫商丘成率2万人从西河出发，重合侯马通率4万骑兵从酒泉出发，攻打匈奴。

匈奴单于听说汉朝派出大军的消息，把全部辎重转移到北边的郅居水（外蒙色楞格河）。匈奴左贤王驱赶他属下的民众渡过余吾水北行六七百里，屯居于兜衔山（乌兰巴托南）。单于亲自率领精兵渡过姑且水（鄂尔浑河上游）。商丘成率军赶来，从偏斜小路进击，未见匈奴踪影而撤回。匈奴派大将军与李陵一道率领3万多骑兵追击汉军，转战9天，抵达蒲奴水（外蒙翁金河），匈奴作战失利，退走。汉将马通率军到天山，匈奴派大将偃渠率2万多骑兵拦截，看见汉军强盛，率兵退走，马通的军队既无收获也无损失。李广利出塞，匈奴派右大都尉和卫律率5千骑兵在夫羊地区的句山狭谷（外蒙达兰扎达嘎德西）截击，被李广利击败，乘胜向北追至范夫人城（外蒙达兰扎达嘎德东北），匈奴逃奔，不敢再与汉军对抗。

当初，李广利率军出征时，丞相刘屈牦为其饯行，并送到渭桥。李广利说：“希望您能早日奏请皇上立昌邑王刘髆为太子。如果昌邑王能继皇位，那您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刘屈牦答应了。昌邑王是李广利的妹妹李夫人所生，李广利的女儿是刘屈牦的儿媳，所以他们都希望立昌邑王为太子。李广利出征后，内者令郭穰向武帝告发说：“丞相夫人诅咒皇上，并与李广利一起祈求，想让昌邑王当皇帝。”武帝调查属实，判以大逆不道之罪，将刘屈牦在东市腰斩，其妻在华阳街被砍头，李广利的妻子也被逮捕。时李夫人已经去世，李广利听说后十分惊恐。李广利的一个因逃避罪责而从军的副官劝李广利说：“您的夫人和家属都已被捕，您如回去，不合皇上之意，也将下狱，那时再想逃到郅居水以北投降匈奴，还有可能吗？”李广利孤疑不定，想深入匈奴腹地歼敌建立大功，于是向北来到郅居水旁。匈奴已离去，李广利派护军率2万骑兵渡过郅居水，正遇上匈奴左贤王和左大将的2万骑兵，双方大战一天，汉军杀死左大将，匈奴兵死伤甚多。汉军长史与都尉煇渠侯却商议说：“李广利怀有二心，想危及众人生命去建立自己的功业。”于是二人计划拘捕李广利，李广利听说后，杀了长史，率兵退至燕然山（外蒙杭爱山）。单于知道汉军已很疲惫，亲自率领5万骑兵截击李广利，双方死伤惨重。入夜后，匈奴在汉军阵前挖了一条深达数尺的沟，然后从后面猛攻汉军，汉军大乱，李广利投降，所率部众逃回汉朝的，千人中不过一、二人而已。单于平日知道李广利是汉朝的大将，将女儿嫁给李广利，所受尊宠在卫律之上。武帝听说李广利投降匈奴，将其家满门抄斩。

卫律对李广利受到单于宠信十分妒恨，适逢单于的母亲生病，卫律指使巫师散布谎言说：“已故的老单于曾说：‘我们匈奴以前出兵时，经常在神灵前许愿，如抓到李广利就拿来祭神，现在为什么不用李广利来祭神呢？’”于是杀死李广利用以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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