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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家国十五585（第1页）

第十五章家国（十五）

一大早，莫敌起身退房，去柜台领回押金，让莫敌没有想到的是客栈居然还提供早餐，虽然品种简单，胜在热熟顶饿。吃完早餐，莫敌提着藤箱在门口找了一辆人力车，赶往响山寺二十一集团军司令部。粗略算一算，从桂林回电当天算起，到今天，整整半个月。莫敌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宁愿自己赶一赶，也不愿意留下话给别人讲。

白天眼中的金家寨，与晚上一比，又不一样，街头上的流莺不见了踪影，走出了金家寨后，莫敌才找到了当年的记忆，旷野里的景象与当年并无二致，三月底树枝刚抽新芽，仍是枯多绿少，地上仍然一片枯黄，伏了一冬的麦子依然伏着，还没有从冬天的沉睡中醒转。力夫跑得很快，竟激起了一阵阵风，莫敌有点后悔没有穿上呢大衣。

响山寺还是叫做响山寺，只是当年的大寺已经荡然无存，力夫拉着车从大寺门口奔跑而过，莫敌看到一堆堆的建材，看来，古寺在兵火中毁去，又一次涅磐新生。当年的**和副官部都在响山寺里，莫敌在立煌养病期间，不止一次出入这座大寺，对响山古寺可谓了如指掌，古寺有二十六间房屋，前殿五间供奉东岳大帝，后殿五间供有释迦牟尼大佛，后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房舍，西为方丈室、藏经室、厨房，东为学堂，取名为保立小学。左右包厢，据说之前左边供有观世音菩萨及其他神仙牌位，右包厢则是段忠烈公祠及忠烈祠，二十一集团军进驻立煌后被征用，左边成了二十一集团军副官处，右边是参谋处。在大殿后建有弹药油库一座，供应二十一集团军司令部和金家寨安徽省行政中心车辆用油。当年莫敌还曾嘲笑这座弹药油库是响山寺的定时炸弹，估计响山寺残破至此，与这座弹药汽油库的存在不无关系。

在原山门处，有一栋临时建筑，上面写了几行字：“响山禅寺重建筹委会”，“段公祠筹建委员会”，“廖公祠筹建委员会”，莫敌心里愣了一下，廖公，莫非指的是廖磊廖燕农，如果是为他建祠，今后必须前来祭拜。

绕过古寺不远，是一片新起的砖房，莫敌记得，这里是二十一集团军的司令部原址，当时征用的是一栋民居，五进的大院，很有气势。看来上次日寇进攻，这座大院也难逃劫数，这些新起的砖房，应该是之后重建。房子是一色的平房，青砖灰瓦，建筑工艺比较粗糙，也就比之前响山禅寺筹建处的临时建筑略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也许是全新规划，房子的布局还算不错。长长一条的平房，排开好几列，平房的两头用围墙一挡，就成了封闭型的大院。当先一栋平房的中间是大院出入的大门，大门外显眼的安置着两个哨岗，力夫把车子拉到哨岗边上停下，拉起肩上的毛巾擦着汗，等着莫敌给脚钱。

莫敌给了钱后，把藤箱从车座上提起，走向门岗。

旧的派司已经作废，新的派司还没有发下，照规矩，递上电报原稿。哨兵看了一眼，让莫敌稍等，打了个电话进去请示后，告诉莫敌，一直往前走，第三栋平房的左边第三间，门口上有人事处三个字，先去那里报到。

人事处里不算忙碌，几个人正在侃着大山，看到莫敌进来，一个中尉军衔的女子从柜台头面站了进来，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莫敌，她很自信自己的目光会说话。莫敌把电报稿递过去，对方收下后，进行登记，然后递给莫敌一个临时工作证，同时让莫敌签了一些文件和材料，最后递给莫敌一份表格，让莫敌先去最后一排后勤处把自己安置下来，然后再持此表格去倒数第二排的政治部接受审查，审查结束后，政治部会在表格上签字，拿着政治部签字的表格，再回到人事处，领取报道证前往工作单位。

后勤部接待室相对比人事处要豪华一些，工作人员也比较客气，看到莫敌的少将军衔，还主动的敬了个礼。有问明莫敌是单身一人赴任，在立煌没有房子后，工作人员递给莫敌一把钥匙，安排到招待所暂住。从后勤处旁边不远，就是集团军司令部一道全封闭的后门，后门设有门岗，门岗看了莫敌的临时工作证后，指着侧面的五栋竖楼，告诉莫敌，这里就是集团军招待所，招待所相对独立，这里是招待所的后门，与集团军司令部连接，另外还有大门与外界相通。后勤部接待室在审查临时工作证时，在上面加盖了一个公章，凭此章到招待所食堂吃饭，一日三餐，虽然是简单的工作餐却不用花钱。莫敌看到钥匙上的号码，找到4栋21号房，打开门，一个单房，大约二十平方，里面没有柜子，也没有会客区，只有一张四尺床，床上被褥俱全，此外在临窗处有一张日字桌，桌子边一张靠椅，可谓简单到了极处。

莫敌把藤箱放在日字桌边的靠椅上，除了这个地方，还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方。整理了一下军容，走出了房间。招待所里很清静，前后左右看不到一个人，莫敌锁好门后，四周走了走，主要是找洗澡房厕所食堂在什么位置，打听每天的开饭时间，什么都可以耽误，吃饭是大事，这个地方，估计除了招待所食堂，在别的地方很难找到吃的。

看看手表，不到十点，莫敌走向了政治部，先把应该办完的办完再说。

政治部占了整整半栋平房十几间，第一间就是审查处，莫敌走进去，递上自己的临时工作证和表格。接待莫敌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男人年龄不小，军衔却不高，仅仅是少校而已，没有戴帽子，留着光亮的西装头，一副琇琅架的眼睛，面容清瘦。对方用本地口音照着表格读了一遍，每项内容都需要莫敌回答：“是”予以确认，如果莫敌没有回答或者回答得慢，他就会用缓慢的询问的口气“嗯”一声予以提醒。

核实完所有的内容，让莫敌去到隔壁，在一间空无一人的小房间等候。莫敌坐下后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里有点类似警察局里的审讯室，审讯室的外面，几个荷枪实弹的宪兵站得纹丝不动。莫敌知道，自己从桂林过来，因为需要通过敌占区，所有的身份材料都不能随身携带，又没有桂林官方的证明材料，只有一张起不了作用的电文稿，还是抄件，不是原件。接受审查完全有必要，心理没有什么不快，更没有任何抵触，只希望审查能够快点结束，这种场面很难让人感觉到愉快。

对方把莫敌安置下来后，离开了审讯室，大约半个小时后，捧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卷宗来到对面坐下，莫敌远远的看了一眼，文件应该有点年头，淡淡的发黄，卷宗封面上，写着一行编码数字，数字下面两个行书体大字，莫敌。莫敌知道，这些应该是自己的档案，能够在集团军留有自己的档案，象征着一定的级别和地位，莫敌心中有点得意。

对方开始依照文件卷宗向莫敌询问一些问题，问题大多是莫敌个人历史中曾经发生过的细节，当时的证明人是谁，以及莫敌对自己历史一些细节的阐述。大多数问题比较简单，也有些问题比较刁钻，因为发生的时间很久，一时半会还真的回想不起来。好几次，估计是莫敌回答的答案与文件中的记录有出入，对方立即变得十分紧张，如同见到老鼠的猫一样，皮毛根根竖起。

类似这种的对话不止一次出现：

“这个问题你必须说清楚。”对方。

“这个问题我已经讲得很清楚。”莫敌。

“你的回答与记录不符合，审查将不能通过。”对方。

“你所说的记录并不是由我书写，其中内容我不知道，无法保证一致，”莫敌。

“你敢确定你所说的比档案记录上的还要正确？”对方。

莫敌笑了：“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非得用冷冰冰的记录来核实，真是奇谈！”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莫敌。”对方。

“我！？……”莫敌回答不了。

最后还是审查员的一句话捅开了莫敌的灵智，审查员说：“你可以提供人证。”

“这就简单了！”莫敌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人，说：“你去叫你们政治部主任韦永成来，他如果不能证明我是莫敌，那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审查员听到这句话，斜了莫敌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就看到韦永成一脸笑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小子！”韦永成一把扯开审查室的门，笑着说：“到了政治部，不去见我，跑到审查处来搞自证，吃饱了撑的。”

身边的审查员连忙挡在韦永成面前，说：“主任，这人还没有审查通过。”

“审查个屁。”韦永成一把推开审查员，笑着说：“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莫敌，全中国找不到第二个，我证明，赶快去签字，通过通过。”

莫敌看着韦永成，也忍不住大笑，说：“如果我不认识你，看来还真没法证明自己就是莫敌。我纳了闷了，最了解我的不是我，竟然是那本乱七八糟的文件。我说你们政治部，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尽研究出这些脱裤子放屁的事！”

韦永成大笑，笑声中与莫敌热情相拥，携手走出审查间，走向尽头的主任办公室。莫敌说：“我还没有拿到表格，小心我真的成为黑人黑户。”韦永成笑到打跌，说：“这个东西你别着急，一会他们会送过来。你个家伙到了立煌，不先来找我，知道厉害了吧！这套东西，是唐如儒搞出来的，上次我们被日军摸到了门边还不发觉，战区机关痛定思痛之后就亡羊补牢增加了这些审核制度。怎么样，功能强大吧！”

“屁！”莫敌啐道：“我昨天到金家寨，今天到响山寺，来去自由，如果不是送上门来，谁也不知道我来了立煌一趟。你这个制度也就是窝里横，对外面的谍情管理，一点卵用也没有。”

“这就是管理内部的，管理外部的不关我政治部的事。”韦永成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把将莫敌按在沙发上，说：“我这个这窝还可以吧？这只是其中一个，金家寨那边还有一个，民政厅厅长的大堂，只是那边上回被烧得精光，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环境差一些，所以我今年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边。”

莫敌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套间，外间是会客室，内间是办公室，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属于会客区，会客区团团一圈皮沙发，中间一个大茶几，茶几一看就是很好的漆器，生漆漆出深深的板栗色。政治部主任，集团军几大头之一，这样的条件不算奢侈，但也不算太差。

有了韦永成陪同，莫敌接下来的入职工作就十分轻松了，午饭前，正规的派司就送到了莫敌手里，黑色皮面的工作证，一打开，里面是莫敌的免冠半身照，内容很清晰，姓名：莫敌，军衔：少将，工作单位：二十一集团军**，职务：高级参谋。

拿着手里的工作证，莫敌感叹出声，真不容易，我不是莫敌，这个本子才是莫敌！韦永成在一旁大笑，直说莫敌是土包子，是西六县的土货，没有见过世面，在机关里面混，这点审查算什么。至于谁是谁，说谁是谁谁就是谁，说不是谁，是谁也不是谁。

莫敌直接被绕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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