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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杨说完后,就开始暗自得意。
以他对张盼丹的了解,她现在肯定怕极了,如果要在受人误会和被扫地出门之间做一个抉择的话,张盼丹宁可被人曲解为出轨烂货,也绝对不会忍受自己孤苦无依的过新年。
然而,他终究还是失算了,平时对媳妇的漠不关心,导致黄杨完全把张家要在h市过年的事给抛诸脑后。
只见张盼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最开始那巴掌带来的灼烧感已经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肿胀而随之的紧绷感,涨得她一开口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龈都跟着酸痛。
“黄杨,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多说什么都没用,这样,咱俩都好好冷静一下,你先回去,别让妈惦记,我也先暂时不再你眼前晃悠,等你想清楚了,我再回来,咱们把剩下的年好好过完,你看行吗?”
矮小的张盼丹仰着脖子,直视着黄杨。
黄杨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却挡不住她眼底迸出来的!
那是种充满希冀的光,是他所正缺少的一种能量,也不知是处于敬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黄杨竟然没有阻止,而是放任张盼丹夺门而去……
出了家属楼足足四十五分钟,在靠主干道的街边,张盼丹才打到一辆专车。
坐进车里的那一刻,她才算是真正安心下来,司机透过后视镜,一眼就注意到她肿得老高的左脸。纵使深夜拉活的他,经常能载到这种被打出家门的女人,可后面坐着的只有巴掌大的一张脸,左右不对称到令人发指,他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张盼丹强力绷住情绪,她可以抵住黄杨的谩骂和诋毁,黄茂学的猜忌和嘲讽,甚至于杨玲玲的冷漠和疏离,却无法在陌生人投射过来的关怀里继续坚强。
司机见她不语,大致也猜到了原因,找了间夜间售药的药店前停下,匆匆买上消肿止痛酊和纱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问售货员要了个冰袋。
等他递给张盼丹的时候,从他下车到递给张盼丹的时候,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张盼丹默默的接过药物,敷在自己的脸上,不忘轻笑自己,早在司机把车停在药店旁的时候,她就猜出了他的好意,可面对黄杨几乎是明示的嘲讽,她却一丁点都没多联想,只是慌张的忙猜他是因为钱而迁怒于她……
与老家属楼大相径庭,新小区张灯结彩,一片通明。张盼丹下车的时候,本想多转司机五十元,算是感谢他的消肿药。
可临在付账前,她却止住了手,只负了正常的车费……
走进小区,不光是院里照得跟白天一样,由于每家都是新搬进去的,红灯彩灯大灯笼,也都挂在各家各户的阳台上,照得张盼丹略微恍神,有种游走在生门与地狱间的边界感。
接连输了三次密码,都显示错误。就在她掏出手机要给张天赐打电话的时候,张妈裹着睡衣猛然打开大门,一望见女儿那肿成馒头的脸,便了然的退了半步,一把把她拽了进来。
“嘘!小点声!你爸和你弟都睡着了!”
还是同样压低了声音的警告声,张盼丹已经有多年没有听到了,不想曾经最不厌烦的话,现在听来,却是那样的亲切。
全程用冰袋捂脸,张盼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黄杨对她的误会,以及自打她嫁进黄家之后所遇到的过往……
张妈难得很有耐心,始终都没有打断她,等张盼丹把该说的都讲完后,天已经大亮了。
期间,张天赐迷迷糊糊的起夜上厕所,看到姐姐的出现后,并未产生过大的惊诧,象征性的冲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或许是这些年来实在憋屈得要命,也或许是血缘间的互相羁绊,张盼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对母亲敞开心扉,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她几年的遭遇。
说完之后,张盼丹并没有长舒一口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等待母亲疾风骤雨的说教。
好不容易有了敞开心扉的勇气,既然一吐为快,就不要害怕会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然而!
最令张盼丹震惊的是,从小多吃一口肉馅的饺子都要挨骂的她,在和母亲讲述完自己婚姻的不幸之后,母亲居然没有把过错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孩子,前段时间我给黄杨打电话,是他爸接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一个离了婚的老公欧诺个,天天闲来无事跑到前妻家里蹭吃蹭喝,算是怎么回事啊!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老公公,你也算是倒了血霉了!没事儿,以前你娘家人不在这边,遇上什么事遇上什么事都没人给人你做主,现在不同了,你妈你爸,还有你弟都在呢,我就不信了,他老黄家就算再蛮不讲理,还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生平第一次,张盼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她期盼这一刻期盼了三十多年,人生的意义就在此处得到满足,她压抑多时的情绪终还是绷不住了,扑在妈妈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在她跌进怀中的刹那,张妈僵硬了下身子,双手滞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张盼丹不自觉的鼻涕眼泪全都一股脑的蹭到了她的身上,张妈这才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推她向前几分,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盼丹揉了揉眼睛,看到妈妈正板着张脸,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忘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后,弱弱的问:“要是黄杨真的不要我了,该怎么办呢?”
关于这点,张盼丹绝对是在故意试探,她只想给自己一个底线,一个倘若她真的被离婚了,是否还能重新回到张家的机会。
不过张妈却并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愤然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运输垃圾的转运车,以及正在洒扫的工人,感叹的说:“习惯了h市里的生活,谁还想再回老家!丹丹都说人往高处走,你放心,妈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让你和天赐一起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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