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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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第1页）

塞西莉娅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薄薄的被子并不足以抵挡伦敦冬日的冰冷以及摄魂怪带来的寒气，呼吸间弥漫着白雾，她穿着的还是舞会那天的礼服长袍，塞西莉娅要风度不要温度，薄薄一层天鹅绒根本不具有冬日该有的御寒能力，她只恨自己在入狱前没有给自己全身施一个保暖咒。

她连打三个喷嚏，愈合结痂的手指摸了一下鼻头，脸颊热热的，鼻子也热热的，只有一双脚套在丝袜里颤抖着蜷缩起来，不敢触碰冰冷的空气。

她确信自己是生病了，因为自己尝试着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粗哑难听的嘎嘎声，活像是鸭子，发出这种不可思议的糟糕声音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鸭子粗嘎的声音便环绕在整间牢房。

阿兹卡班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能听到不远的隔间里犯人的梦呓，他们尖叫，他们哭泣，他们求饶，但声音很快平息下去了，更令人恐惧的是死亡一般的寂静。

他们也许还会醒来，也许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她悲哀地想着，摄魂怪没有把她拽入恐惧的深渊，但不可避免地带来悲观的负面情绪，很明显的表现就是，一贯理性的塞西莉娅居然会产生头脑发热的冲动或者感性的悲观情绪里。

“第六顿饭了。”

牢房里没有钟表，因此时间的流逝是不可感知的，她太迟钝了，被关进来太久才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只能以摄魂怪送饭的次数作为节点，以心跳的频率作为大概估计，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病人的心跳并不准确，而且压抑的气氛让她很难再专注下来。

阿兹卡班在剥夺她的理智。

牢房打开了，她看着面前如同猪食一般的泔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把牢房砸个稀烂，或者变身成阿尼马格斯越狱，总之再也不要被关在这里，没有温暖，没有光明，没有食物，没有水，像犯人一样活着。

“我是无辜的！”

塞西莉娅愤怒的声音在阿兹卡班回荡，但听起来就像是最邪恶的老巫婆发出的诅咒。

“第……第七顿饭。”

塞西莉娅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记不清数了，她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

在遭受钻心咒时她没有感到绝望，在陷入失明时她没有感到绝望，在被关进阿兹卡班时她没有感到绝望。

只有这一次，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理智，自己赖以生存的头脑渐渐流逝时，塞西莉娅第一次感受到彻底的绝望。

那是一种空了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心脏，自己的大脑，自己的灵魂缺失了一块，她身体里奔涌的血液变成了巨大的沙漏，一点一点流淌着细沙。

她的记忆，她的知识，她的头脑正不可挽回地离她而去，阿兹卡班这个看似平和无害的怪物终于展开了可怕的獠牙：它在无声无息里剥夺着她的灵魂。

塞西莉娅咬破手指，把那块棕褐色的痂吃了下去，血液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

她的灵魂仿佛升上了天空，飘在离地面三尺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后脑勺，她看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墙壁，摸索着那块刺伤她的石头，在那下面写下一个颤抖的“7”。

“第七次送饭。”

她默念道。

时间变成了煎熬，不知道过去多久，她仿佛被关在棺材活埋的尸体，只能“咚咚咚”敲击头顶的棺材板做记号，听着板子外面一层一层盖上泥土。

当理智被剥夺，塞西莉娅给予自己的保护不再，摄魂怪带来的恐惧便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体里穿行。

“不……不！”

她看到埃弗里死前流泪的棕褐色眼睛；看到伊恩倒在血泊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艾琳一家染血的破碎相片；看到玛丽被钻心咒折磨……她就像不小心踩空了一节台阶，从此坠入无边无际的梦魇。

“救救我……”她哭泣道。

七、八、九……标记已经无效了，塞西莉娅分不清过去了几天，因为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做标记这件事，也忘记了自己曾做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她像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双脚蜷缩着把自己抱起来，睡眠是奢侈的，因为她无法入梦；吃饭是奢侈的，因为她已经忘记自己饥饿的事实；渴了就咬破自己的指头喝血，因为这里没有水。

“求求你……无论是谁……”她迷茫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但实际上吐露出的只有气音。

长久的疾病、哭泣、尖叫让她的嗓子陷入失语，而黑暗让她本就不佳的视力渐渐退化。

时间在她身上以另一种方式流动，那是倒带，就像从直立行走退回四肢着地，从刀耕火种退回茹毛饮血，从文明倒退回野蛮。

阿兹卡班的影响比她曾预计得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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