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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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第1页）

孔明用计歼灭了雍闿、朱褒，招降了高定、鄂焕，这使蛮王孟获既震惊又害怕，急忙召集三洞元帅前来商议。所谓三洞元帅者：第一洞，金环三结元帅；第二洞，董荼那元帅；第三洞，阿会喃元帅。三洞元帅入见孟获，礼毕，孟获道：“现在诸葛亮领大军来侵犯我疆界，雍闿、朱褒等都光荣壮烈捐躯了，我们也不得不拼死力抵挡啊，以保卫我们的生存之地，保卫我们的家园。你们三个人可以兵分三路前进。如果抗击蜀军得胜，功劳最大者即为三洞总洞主。”三名元帅先后都点了几点头，不曾有什么异议。于是分金环三结为中路军，董荼那为左路军，阿会喃为右路军，各率领五万军马，颇具气势地依令而进。

单说金环三结中路。扎下营寨后，金环三结即派了一支小分队向前探看路径，侦察情况。那小分队行至山间，忽然遭遇了两路蜀军的进攻。眼看着蜀军人数众多，又分两路包抄而来，吓得这股小分队急忙逃窜。但仍然没有来得及全部撤退，被蜀兵射伤了几匹马，马上的几名军士被蜀军活捉了去。逃回来的蛮兵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金环三结。金环三结自然很是恼火，将侦察小分队的头领鞭打了几十下，而后下令：明天四更天造饭，天亮厮杀蜀军！

当晚用完晚饭后，金环三结即命令军士们早早休息，为第二天的进攻养精蓄锐。……睡到四更天的时候，军士们起身造饭。刚刚生火，饭还没有半熟，突然听到战鼓咚咚咚，喊声震天价响，两路蜀军分别从左右两边凶神猛兽般杀来，吓得蛮兵惊慌失措，队伍混乱不堪，自相践踏者很多。金环三结元帅准备从营寨中冲出，然后沿斜路奔逃。还没有冲出营寨大门，迎面奔杀来一员蜀军大将，看身段脸面极像赵云。金环三结不免有些慌张，但一时已经无可避让，只能聚马挺枪迎战。第一个回合，便感觉对方不同一般，正想办法避其锋芒时，已经被对方砍中，做什么也来不及了。他栽倒于马下。

……却说诸葛亮为了确保治驭蛮方，拿定了“恩威并施”“既扬其大棒又给其胡萝卜”的总策略。这种策略用魏延的话表述，其大意也是与上述精神基本一致的，即“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因此，在魏延活捉了孟获之后，诸葛亮令“杀牛宰马”，设宴款待，而后就将孟获放回原寨。

被放回的孟获奔行在归途上。边走边想：“你诸葛亮既然放回了我，其恩情当然是不容全部抹杀的。但是，你不要以为放了我一回，而我内心就完全臣服于你了。我反正是要想办法打退你的！”这样想着，奔走了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不觉已经到达了泸水之滨。忽然隐约听到了马蹄声，头一抬，右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人马。孟获勒住了马，仔细地一瞧，原来是一队蛮兵，是自己一方的队伍，显得没精打采、软啦吧唧的样子。这时，蛮军也显然发现他了。一边向这边靠拢来，一边高喊道：“大王！大王！我们都是您手下的人啊，蜀军太凶猛，弟兄们损失惨重，我们不得已，才撤回来了！”

孟获突然想：“我千万不能告诉军士们说是诸葛亮放我回来的！不然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还会瞧得起我这个大王吗？他们都会暗中耻笑，我哪里还能服众！”

众人有的骑着马，有的徒步而走，都向孟获靠拢了过来，而后致了磕拜之礼，由先前疲惫不堪的样子显出又惊又喜的模样，道：“大王，大王，我们听说您被蜀军抓了去的，我们都想，大王，肯定回不来了。没想到，大王真洪福齐天，怎么能够回来了？”

孟获小心翼翼地编着自己英雄的故事，他尽力注意着不能在编织的过程中出现明显的漏洞。他回答将士们道：“蜀人把我监押在营帐中，我慢慢悄悄地解开了我背后的绳子。我看他们一个个都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有几个大概已经睡着了。我就突然抓起一个军士身旁的大刀，三下五除二，杀掉了他们十来个人，而后，我就乘着黑夜徒步而快速奔跑。没跑多远，我忽然发现了一支马军小分队，大概是正在巡逻。我就从旁边悄悄的靠上去，砍死了他们几个人，夺得了这一匹马。夺得这一匹马之后，我就如虎添翼，跑回来了！”——至此，吃喝了诸葛亮的酒肉，诸葛亮放他回来的不怎么光彩的故事，就完全变成了能跟李广被俘装死，夺得匈奴兵马匹逃脱的英雄故事相媲美的精彩业绩了。

地位高的人的谎言，相信的人往往更多。对孟获的这一番话，当时的军士们都深信不疑，并且很是钦佩和兴奋。大家都护拥着孟获渡过了泸水，不久便回到了营寨。

孟获回寨后，稍稍休息了一下，吃了点饭菜，小饮了两木碗酒。然后召集各洞的酋长，令他们会聚、整顿原来的人马及陆续被放回的士兵，并且对军士们进行了较短时间的操练，使其逐渐恢复和增长了战斗能力。

孟获派人去请董荼那、阿会喃前来商量军事。此时的董荼那、阿会喃都在洞里，但因为有吃喝了诸葛亮的酒肉而被诸葛亮放回来的不够“英雄”的经历，心里都有几分惴惴的，不敢前来。但立马又想到：如果不前来，不是有违军令吗？于是各人都带领了相当多的人马过来，以壮胆，以防不测。但孟获也因为自身被诸葛亮释放而心感几分虚空，所以丝毫不曾有责怪董荼那、阿会喃的脸色和言语。

孟获颇有几分得意地对董荼那、阿会喃道：“我已经懂得诸葛亮的计谋了！我们不可与他对战，与他对战就中了他的诡计了！彼川军远道而来，疲敝不堪，况且天气火热，他们岂能久住这一带？我们占据有泸水的险要，将船只、木筏都拘束在南岸。我们沿着南岸一带高筑起土城，深沟高垒，看他诸葛亮干瞪眼如何施展计谋！”

董荼那、阿会喃二人连连点头称赞孟获的高超计谋。

泸水南岸，土城相连，敌楼高高的昂起，楼上已准备了无数的弓弩和砲石。孟获站到那高耸的敌楼之上，远望着泸水之江面和北岸，他觉得连一个渔夫的活动或一条大鱼的跳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要蜀军渡水敢于靠近，那就略等于送死或被冲到下游去喂鱼。他对自己稳固的防线简直满意极了，其自信心简直胜过了稳固的土城。

孟获视察完泸水防线之后回到寨中，一日三顿酒，家禽野兽，山珍江鱼，能弄来的一律不肯放过。大饱口福，醉睡后也感觉非常甜美。他对属下众酋长道：“诸葛亮非等闲之辈，对付那种人得用不同一般的手段，也就是说，得出奇计妙招儿。假如我与诸葛亮对敌，那就一定会中他的奸计吃大亏了。现在倚靠这泸水之险要，深沟高垒，弓弩砲石对付他，够他喝两葫芦的了！蜀地人受不了这酷热的天气，不久必然退走。到时候我与你们紧随其后攻击他们，把诸葛亮活捉来也说不定！”

有个极喜欢溜须拍马的酋长道：“大王！要是我们抓到了诸葛亮，把他身上的衣服全剥光，看他长什么模样儿！”孟获哈哈大笑道：“这个，就靠你去立头功啰！”言毕，引得在场的多数人又哈哈大笑：整个空气都快活了起来。

有个刚才笑得不甚厉害的酋长道：“沙口那个地方水浅，如果蜀军侦察到了情况，从那个地方过来，那可就对我们大大的不利了！应该分一路军前往把守。”孟获似乎仍然沉浸在原来快活的空气里没回过神来，笑着道：“……哦，这个，……你不也是本地人吗？怎么会不知道内情？我正要蜀兵从那儿渡水呢！如果从那里渡水过来，不是死也是得重病。要是喝了那个地方旁边水潭里的水，不拉肚子拉死他们才怪呢！”

这个酋长依然很是不放心，道：“倘若有当地人告诉他们说，夜里水不热，毒性低，只要短时间或少接触水，一般就不会生病，更不会死去。——蜀军在夜间偷偷过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孟获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对该酋长的话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思考的兴趣。他说：“要这么多疑干什么呢？我境界之内的人，怎么肯去帮助蜀军渡河呢？有胳膊向外拐的吗？”

正在讨论之时，忽然几个探子急乎乎的奔来报告说：“看不清蜀兵有多少人马，已经偷偷渡过了泸水，截断了夹山通往这里的粮道，蜀军打着的旗号是‘平北将军马岱’。”

孟获暗暗吃了一惊，但他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稳固的防线里。他听报告说来将是马岱，进而便觉得马岱是个无名之辈，似乎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似的。于是他道：“量此小辈，何足道哉？”——也许，他的这个话，是藐视敌人鼓舞士气的？

随即，孟获派他的副将忙牙长，率领三千人马向夹山峪而来。忙牙长边奔进边想：“防止蜀军截断粮道，这是至关重要的。不知大王有没有派后续大队紧随跟来接应。”

忙牙长继续率军前进，在一座大山前与蜀军遭遇，摆开了阵势，两军对圆。忙牙长没有打话，直接出阵与马岱交锋。在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被马岱砍中，栽于马下。

忙牙长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躯体，向着深山老林飞移而去。在那里度过了没有任何生存感觉的几天。后来才慢慢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他不禁慨叹起来：自己眼睛似乎没有眨一下，就被马岱砍中，就离开人世了。自从母亲生下自己，已经有三十三个春秋了。这三十三个春秋，除了深睡之外，都有活着的感觉，但前几天跟马岱交锋，像天上光一闪似的，自己就没命了。人活着，其实是不如一棵草的。草不除根，下年还长，而人一死，就永不再活了。即便轮回，也不是原先的自己了。自己乃军中人，死于沙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可惜没能尽母亲的孝。她老人家的眼睛一直不好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话说马岱斩杀了忙牙长之后，蛮兵大败而归。孟获即派董荼那率领三千兵马前往迎战马岱。孟获又担心有蜀军再渡泸水，随即又派阿会喃带领三千人马去把守沙口。

董荼那率领蛮兵到达了夹山峪，刚刚扎下营寨，马岱即率军来迎战。两军对圆，形成了搏战前的对峙状态。董荼那骑在高头大马上，侧着身子斜眼瞪着马岱。只见马岱跟他的两名属将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而后马岱纵马向前几步，又勒住马定住，开口大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的背恩之徒！我们丞相待你可够优厚的了！饶你性命，好生款待，现在你又反叛，难道不感到羞耻、不感到丢人吗？嗯？”

一听到这话，董荼那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的竟没有说出成句的话来。他默然了一会儿，把手一招，便带领人马向后撤退。马岱指挥军马追杀了一通，但因蛮兵撤退的速度也大大加快，所以几乎不曾接战便双方各自退兵了。

董荼那带领着稀稀拉拉的队伍回到了原来的军营，没有歇脚，便来向孟获报告情况。道：“马岱真英豪，我们跟他们厮杀了一阵，实在抵敌不过，为保住实力，所以便撤回来了。”

孟获在这之先便看出了董荼那队伍的稀稀拉拉和软不拉几，同时也看出了他们几乎没有减员，根本就不像恶战过的样子，心中便愤怒火烧，道：“你瞒不了我！你原先是受过诸葛亮的恩德的！所以今天不战而退！——这正是卖阵之计！——还说什么厮杀了一场？！——来呀！推出去！斩！”

在场的众酋长纷纷下跪哀求道：“大王！大王！眼下正是用人之计，斩将于军不利啊！可让其戴罪立功！如果不胜，再斩首不迟！”

孟获缄默了一会儿，然后恶狠狠地道：“拉下去！打一百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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