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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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第1页）

虽然没有干什么重体力活儿，但诸葛诞却感到身心俱疲。这天，他巡视完了一遍城防情况之后，因为感到疲敝不堪而早早的就躺到床上去了。他卸去了铠甲，但没有敢脱去衣服，就这么和衣而睡着。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滚去的想摆脱困境而又无法可施。直想到大约二更天的后半，感觉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进入了半睡状态。忽然传令官大声报告说：“主公！不好了！蒋班、焦彝两人带着几十名士兵越城墙逃跑了！看样子是降魏去了！”

诸葛诞一跳便起了身，操起长枪便飞奔到了城楼处。站岗的士兵指着一处地方报告说“蒋班、焦彝就是从那里瞬间翻墙过去了”！诸葛诞眼望着那地方：那里的城墙依然完好无损，而蒋班、焦彝等早已杳无人影儿了。这就如同在癞子头上撒了一把盐，疮口上又捅了一把刀，使诸葛诞伤心不已。

诸葛诞一面下令各部各营节省粮食：由原来的半稀半干完全改为吃稀饭：多放水，少放麦粒麦粯。否则，斩。一面不断加强观察，警戒，准备弓箭和石块，以防魏兵突然攻击。他几乎一天到晚的都在城楼上观察形势。他发现魏兵们在不断地筑起土城。“他们是在建筑掩体吗？是在防止什么人进攻呢？”他想。后来经过反复不断的观察，他终于想通了：原来魏军是在建筑拦水坝，是在防止淮河水泛滥。

诸葛诞忽然又想：“要是下一两场大暴雨，淮河水汹涌而来，冲垮土城，让他们都泡进水里，那才叫一个好呢！到时候，我率军猛烈进攻，必大获全胜！”想到这里，诸葛诞忽然开心起来，似乎也增强了一些体力。于是寻找城里有没有巫师，祈求龙王爷下暴雨，淹掉魏军那些贼兵！

事情好于预想的情况，也是有的。诸葛诞在城内果真寻到了一名巫师，一名兼给别人求神看病的巫师。诸葛诞派人把他召了来，——是一名瘦小的长着一副马脸的老翁——给了他一笔银子，请他天天祈求老龙王爷降雨。

但老天爷有时好像专门跟人作对似的。该巫师越是求雨，老天爷却越是不下雨。这一年的秋天到初冬，比往年可要干旱得多，草木大片的枯萎，泥土上简直要冒出烟来。诸葛诞所幻想的大水冲击魏兵的场景，连在睡梦中也没有出现。而现实处境的艰难和痛苦，使诸葛诞瘦掉了一层膘。

但是，长时间的半饥饿状态，使守城的士兵们瘦掉了何止一层膘。有的士兵简直瘦成芦柴棒了，还有的全身浮肿，走路也变得异常的艰难。有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走路的，忽然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再也上不来一口气，就此永远离开人间。

文钦等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诸葛诞，并向诸葛诞进言道：“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军士们已经饿成了半死半活的状态。人多嘴多，不如将家在北方的一些兵士都放出城去，让他们回去，这样也能节省部分粮食。”

诸葛诞一听，勃然大怒，道：“你教我放掉北方的那些兵士，然后再图谋害我性命吗？——来呀！推出去！斩！”

几个武士奔过来立即控制住了文钦。在拉文钦去处斩的过程中，文钦愤怒地骂不绝口：“诸葛诞你混账东西！我一心忠于你，你却要杀我！你混账东西不分好歹！将来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一直骂到被砍下头颅而止。

文鸯、文虎弟兄两个得知父亲被杀，愤怒穿胸，一爆发而不可遏止。两个人拔出了短刀，见人杀人，前后共杀掉了十数人，直奔向城墙掩体处，跃身而上墙，然后从墙上一跃而下，投奔到了魏军营寨前，向魏军投降。

文鸯、文虎被魏军校尉带到司马昭处。司马昭得知了他们是文钦的两个儿子，并且得悉眼前的这个块头较大者就是文鸯，立马想起了在乐嘉城被文鸯单骑杀退了很多军士的仇恨，没能忍住，喊道：“来呀！把这个叫文鸯的，拉出去，斩！”

钟会道一声“且慢”，连忙跪拜进谏道：“我知道，主公是记起了文鸯单骑退军之仇。可在当时，他们弟兄是听其父亲文钦指挥调遣的，其主要罪过在于其父文钦，而其子文鸯、文虎罪在其次。而现在文钦已死，两个儿子势穷来降，如果杀了降将，会坚定城内人誓死抵抗的决心啊。”——钟会是从利弊角度考虑的，而至于杀投降之将是否与“义、仁”相符合，当然丝毫没在意这个问题。

司马昭听钟会如此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召文鸯、文虎弟兄两个入帐，用好言抚慰道：“我与两位原本虽属敌对阵营，但既然两位真心来投，往日恩仇，即一笔勾销了，现在即是一家人。”接着便赐给两位骏马，锦衣，加为偏将军，并封为关内侯。

弟兄两人感恩、激动万分，拜谢了司马昭，跨上了骏马，绕着寿春城对着城里大喊道：“我们两人蒙司马大将军赦罪赐爵，各位何不早些投降呢？”

城内人听到文鸯、文虎的喊话之后，好多人私下里议论说：“文鸯本是司马氏的仇人，尚且都得到重用，这说明司马氏乃宽宥仁德之人，而我们与司马氏并无直接仇恨，司马氏怎么会亏待我们呢？”于是好多人战心消解，只希望能够投降，获取一条活路。

而诸葛诞听到文鸯、文虎的喊话之后，恨不得登上城楼亲手射死两个叛贼。只可惜文鸯、文虎弟兄两个离城池较远，弓弩连他们的马脚也射不到。——只可惜诸葛诞没能穿越到后世，用后人之后人所用的机枪进行射击。要不然，文鸯、文虎弟兄两个早被子弹穿成马蜂窝了。

诸葛诞气急败坏，很是接近后人之后人中那个叫“希特勒”的元首在盟军即将攻进柏林城时候的心态和表现。不过，跟希特勒元首不同的是，诸葛诞并没有选择自杀，而是选择了杀人。他日夜不定时刻的到城上巡逻，发现有企图想逃跑的或不坚守岗位的，一律杀死。他知道杀人可立威，但似乎不懂得在什么情况下杀人可立威，杀人也可能增加被人杀的风险。

诸葛诞仍在苦苦支撑，继续巡城，见到不守岗位或企图逃跑者一律处死。忽然听到一声号砲声响，接着便是战鼓声震天动地，接着他便望见魏兵如猛兽般向城池冲杀而来。有的持着盾牌，有的手握弓箭，有的多人推着撞击车，还有的扛着梯子，绳索，其士兵们密集的程度是几乎从未有过的。

诸葛诞亲自指挥着守城士兵们放弓箭，抛石块，以最大的努力杀退敌人。正在双方拼死作战之际，传令官忽然气喘吁吁地向诸葛诞报告说：“主公！不好了！北门的守将曾宣已经献出城门，魏兵已经杀进来了！”

诸葛诞的心中如刀子剜了一下，他知道大势已去，城池是绝对守不住了。他急忙率领麾下几百名人马，从城中的小路突出，在魏兵相对稀少的地方奔杀过吊桥，而后向山路处杀去。刚进入山道，冷不防从旁边闪出魏军一员将领，诸葛诞未能完全做好拼杀的准备，就被对方一枪刺中。诸葛诞跌落于马下，生命就此结束。

但战斗仍在进行。魏将王基率领本部人马杀到西门，正遭遇了吴将于诠。王基聚马挺枪，大喊道：“大势已去，将军何不早些投降呢？”“投降”二字成了对于诠最顶级的侮辱。于诠愤怒地大吼道：“我受命而出发，为人救难！现在既不能救人之难，哪能转而投降他人而苟活呢？这是义者所不能为的！”吼完，他抱定了就死的决心，抛弃了盔甲，大喊道：“人生在世，能死于战场上者，幸事！”他奋力向前，挥刀死战了三四十个回合，最终人困马乏，被魏兵的乱刀乱枪所杀。后人对他有褒有贬，各各按照其自身的价值观及立场，判定是非曲直罢了。

除了极少数诸葛诞的士兵及吴地的援兵逃跑了之外，魏军已经控制了寿春全城及周围附近区域。司马昭威武雄豪地进入了寿春城，将搜捕诸葛诞家族人作为首要任务，并发动所有的士兵及百姓指认诸葛诞的家人及亲友。军士和百姓们为了自保，纷纷落井下石，争相立功，向魏军举报诸葛家族相关人所藏的地点或指出其是如何改头换面隐瞒身份的。有好多当时很是羡慕和嫉妒诸葛家族富且贵的人，现在是暗暗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有好多人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和言词，欣欣然的好像自家逢上了什么喜事或像后人之后人取得了什么科学或艺术的成果似的。——总共抓到了诸葛诞三族之人六十二人。年龄最小者刚九个月——男孩，最大者九十一岁已经过了生日。这最老者就是诸葛诞的奶奶。九十一岁的高龄虽然令人羡慕，但老太太头脑已经完全糊涂了。——用后人之后人的话说就是患了老年痴呆症。

何以说老太太已经头脑糊涂了呢？因为老太太在被抓到的时候，不但没有恐惧，反而痴呆呆的看着众军士，后来竟露出微笑来了。老太太口齿不清的道：“嘿嘿，你们是唱诗的吗？唱诗，好听。”

武士们将抓来的诸葛诞三族人一一的砍下头颅。当砍到老太太头颅时，老太太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恐惧。当然也没有表现出喜悦和愤恨。而是痴呆呆地看着地面，好像地面顷刻间会开出灿烂的花朵来似的。

由此可见，老太太的智力水平也许退缩到不如九个月的孩子了。因为武士们在砍杀别人的时候，九个月的男孩子哇哇哇的大哭不止。武士们也许嫌男孩子的哭声太吵闹，于是赶过来，一刀砍掉了孩子的头颅。

杀了诸葛诞三族共六十二个人之后，司马昭依然有事可做。他命令将俘虏到的诸葛诞属下的士兵，共六百余人，全部捆绑了起来。然后一一的审问他们，要他们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且问他们是否答应投降。于是几个将校将数百人连在一条粗绳索上，责令他们跪下，然后大声问道：“你们愿意不愿意投降？”

有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接着大部分人都喊道：“我们愿意和诸葛诞同死！我们绝不投降姓司马的！”有人对司马昭极度的愤恨，故意将“司马”说成了“死马”。

听到众人的叫喊，司马昭愤怒到了极点。令武士们将众俘虏驱赶到城外，逐一告知他们：“不降者一律处死，降者可以免死。”

开始的大多数被询问者都坚定地回答决心赴死。但剩下最后的十七八个人，在死神面前，最终还是畏惧了，却步了。——不过，有好几个人，的确是因为想到了父母和其他家人，最终才决定忍辱活下去的。结果：大多数人都被砍掉了头颅，只有十二名俘虏活了下来。后来，出于某种需要，为了体现诸葛诞属下士兵的忠义不二、刚强不屈，史官们将他们全部改写成了宁死不屈的英雄，并且赋诗以歌颂赞扬他们，而视投降者为一种耻辱，一种背叛。

……却说先前前来增援诸葛诞的吴兵，除了少数战死的之外，大多数都投降了魏军。如何处置这些人呢？似乎又成了摆在司马昭面前的一个难题。大臣裴秀微微弓着腰，眨巴着小眼睛，向司马昭进言道：“主公，所降的这些吴兵老小，绝大多数都是大江之南到淮河一带的人，如果留下他们，一定会成为后患。斩草必须得除根的，不如将他们全部坑埋掉。”

裴秀的话让在场的钟会等人吓了一惊。钟会立马提出了另一种主张：“裴秀之言万万行不得也。——古人用兵，其上策是要降服、诚服人家全国万民的，只需要灭除那元恶及重罪者而已，岂能人人诛杀之？现在如果全部坑杀了投降的吴兵，是不仁道的。往昔，白起之坑杀四十万赵国的降兵，其后得到何种报应了？暴秦之最终结局又如何？依臣之见，不如将他们全部放归江南，以显示我中原的宽大和慈悲的广布。”

司马昭听后，嗯了一声，连连点头，道：“士季之言，远见卓识也。”

关于裴秀的主张坑杀俘虏和钟会的坚决反对，后人有诗曰：

钟会不忍坑降卒

仁道美名千古传

古来善者人善之

裴秀心毒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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