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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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有护士进来替她换铺了一层崭新洁白的床单，又摘下沾血的纱布将伤口重新消毒，拆了跟血痂黏连成结的线又把她送进处理室再度缝针。

这个过程里查克一直在她身边。割伤又一次被缝合时，医生一边熟练地穿针引线一边扭头对查克告诫了什么。他听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嘴角却略微上扬起来。

回病房的路上查克中途突然折到分诊台，向护士借了杆笔又撕下张便签纸，刷刷地写了行字递到她眼前。

苏栗分辨出了他潦草随性的字迹——“医生告诉我你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

“……还不都是你的责任。”

苏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换回一个不以为意的恶劣表情。

接下来的十余天里，她被海水浸泡稍稍发炎的腿伤差不多已经基本痊愈，但是听力的恢复却毫无进展。

她在医院养伤的这段日子，曾经的同事娜奥米来了一回，由于“怪兽粉碎者”的停工检测修缮而变得无所事事的爱丽丝也每天都往病房跑。时不时有任务在身的查克隔三差五地带着麦克斯来看望她几次，几乎每回都要不怀好意地让斗牛犬把爱丽丝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好赢来一会儿独处的时间。

这天他的情绪有点儿糟糕。

“上头想关闭ppdc。”嘴唇贴在她的手指上，他语速放得极慢，好让她得以辨识每个单词，“现在还有御敌能力的机甲只剩下了四台半……”

“半？”鉴别出了这个口形的含义，苏栗挑眉，“你是指粉碎者？”

这不是重点——对方的眼里明确透露出这个意味。

苏栗眯了眯眼睛，抬手遮住窗口照进来的阳光。

“好吧……关闭了ppdc，人类要靠什么抵抗怪兽？”她问。

“反怪兽墙。”他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表情愤愤不平，“开什么玩笑，那种……”

“墙？”苏栗先是哑然，然后啼笑皆非，“他们打算修墙？”

——虽然关闭ppdc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上一次穿来时残存的记忆里她可完全没注意到人们是拿什么代替了机甲。原本以为是更新换代了更加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没想到竟然倒退回了最原始的御敌方式——筑起高墙。

用脆弱的钢筋水泥来对付怪兽可起不了一丁点儿用处。

后来又经过了几天，苏栗通过读报纸看新闻等等各种方式搜集了关于ppdc的所有最新消息——这并不算十分困难，因为“墙”和“机甲”到底哪个是保护市民不受怪兽侵害的更有力武器早已成了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她从各路媒体得到了消息，迫于舆论压力和资金问题，ppdc关闭了利马和安克雷奇基地，打算将全部人力、装备和技术链都汇聚集中到香港。

就在她看到这则报导的隔天下午，有专机被派遣到悉尼接走了爱丽丝。根据医嘱，苏栗还要再待上两天才能得以康复出院，于是斯泰克将军决定让她先在医院里静养，过几天再和汉森父子一起转移过去。

可就在她原本预定拆线出院的那天，意外发生了。

一只怪兽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了悉尼市外围修筑到一半的“生命之墙”，继而不受阻碍地向市中心进发，正为迁往香港做最后准备的汉森父子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怪兽所经之处市民们无组织地四处混乱逃难，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拥挤不堪——这都是苏栗后来才了解的。

然而在当时，两耳听不见的她根本对周遭的境况一无所知，自然也感知不到一窝蜂拥向出口的嘈杂人潮。可能是过于慌乱所致，护士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听力状况，推开病房的门焦灼飞快地高声说了些什么，不等她进一步询问，就立刻啪地扣起门转步冲到对面的病房里通知下一个病人。

苏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披衣下床打算出去看看情况，屈膝蹲下身从床底下取出拖鞋趿拉在脚下，一抬头便猝不及防地看见了窗外一张令人悚然的脸孔。

那是只怪兽。

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这庞大的怪物，她甚至能将它表皮上深深浅浅的凹凸沟槽与荧光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自身不在机甲上也没有任何能够依赖的庇佑，她的脚底像生出了无数根须一般僵硬地一动也不能动。

怪兽发现了她，龟速前行的躯体停了下来，转而抡起巨爪猛地挥了过来！

楼体轻而易举地在爪下镇裂坍塌，苏栗肩头一震，下意识地双手抱住头，被灰屑纷纷洒洒扬了满身。

屏息半晌，水泥块并没有像意想中那样顷刻砸下来，她竭力压制着剧烈发颤的手，抬起脸费力地将视线挪往皲裂成蛛网状的硬化玻璃窗。

——怪兽不见了。

天花板被刨裂开来一个巨大孔洞摇摇欲坠，顾不得那么多，苏栗赶紧扑扑簌簌抖搂下沾满衣料的浊尘碎土，三两步快速跑到窗前向远处眺望——只见尤里卡突袭者一拳将怪兽撞得踉跄几步，趁它头脑受损无力反击，调出胸口内设的地对空导弹精准发射，每一颗都确切无误地正中怪兽周身防御脆弱的部位，六枚弹头一扫而空，怪兽也狼狈倒地再无声息。

苏栗舒了口气，又趴在台子上往下看了看黑压压挤满了街道的人群，突然感到重心开始不稳下滑——

她所处的住院楼正在向旁侧歪斜倾倒！

人山人海中有人发现了这一不妙的状况，一面指指点点一面向两侧分散开来——谁都不愿意在怪兽死去后还被倾塌的高楼砸到。

分开的空地却被一块呈现足形的机械金属所填补——那是疾驰而来的尤里卡突袭者——机甲靠着钢铁身躯堪堪撑住了大楼，伸手扒开某层楼的窗子，将指节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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