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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生死5（第1页）

2024年7月3日

李德仁昨晚下半夜睡了三四小时，这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难得的晚班。另外，今天乐主任坐门诊。我们没有上级医师带领。五个医生自行早上交接班、各自查房、开医嘱。月初是医务科、质控科重点检查时段。忙完医嘱后，大家又把每一份在夹的病历翻一遍，查看是否都有门诊病历本和身份证复印件、以及医患谈话记录是否签字到位。凡是缺资料的，管床医生都要赶紧补齐，一查到就要罚款。上个月有几份门诊医生开具的住院证，在夹病历中没带上门诊病历本，罚款两百元。所以，这次大家都很积极的补齐。

“陈启牛出院了？今天去隔壁查房，看他那病床空了”坐在李德仁右边的钟坤向李德仁询问。

“嗯，是的，今早出院的”

“以前都是她女儿来接他，现在她女儿在外地打工，这次他自己回去”。李德仁简单的回复，手指不停的在键盘上敲击出今天查房病程记录的字幕。

“哎，钟坤，记得前几次都是你帮他结账的”李德仁反问钟坤。

“是啊，大家管了他几年，和他父女都很熟，他女儿如果在外地没回来，就微信给我转钱，让我帮他结账”钟坤坦率的说到。“换作其他人，我肯定不帮这种忙，他父女都太善良了！”钟坤补充的一句。钟坤继续说到：“还上次他在住院期间被强哥打了，他也没闹，没为难医院和科室，管床医生都过意不去，只要稍微投诉，至少能省一次住院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挂在墙上的锦旗，那锦旗是强哥家属送的，主要感谢医生辛苦了的锦旗。这个强哥是一个老冠心病患者，8年前做了冠脉搭桥手术，后来从局长位置退休了。他退位后心情失落，精神逐渐异常，经专科医院检查后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但是平时服药不规律，精神病科也不敢收他，主要怕他心脏病发作猝死。所以，后面不管什么疾病，咳嗽，发热，腹痛，便秘、喘气、头痛，头晕、肠梗阻……甚至精神病发作了，都只住心血管内科，对我们普通内科医生来讲，是件很无奈的事情，医生们是不能拒收病人的，而且患者和家属也认定这个科室了。每当床位较多时，大家尽量让他住单间，碰到病房爆满，他也只能和另外两个病人住一间。而作为他的病床邻居，则有一定风险。患友尽量少说话，不能吵到他休息，也尽量别表现出对他不满，会容易引起他主动攻击。另外，每天查房时，医生至少要在他一个人病床边好好的讲五分钟各种安慰内心、劝导之类的话。而每次抽血化验时，管床医生除了先做好思想工作争取百分百同意后，而且要陪着护士一起去抽血，还有讲话引开他的注意力。几年间，他攻击过两次病人，攻击过两次护士。哎，现在想一下，挺可悲啊！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患者本人，或是他病床邻居。

龚雨和刘俊也谈论起罗正的事情。护士长将讣告转发到科内小群里了。所以大家都在讨论，如此年轻的一个人，得个癌症两个月就挂了，感叹病情进展也太快了。

“真的是太快了，离我们科室出院也就一个月”龚雨心情沉重的说到，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大，算是体会同龄人过世的悲戚感。

“是啊，也太快了，可能是大量心包积液导致心包填塞加重，或者肺癌肿块压迫气管或者咳血导致气道堵塞、呼吸衰竭”刘俊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也说了一句。

大家最后基本都认可的是：每个得同一种癌症的患者，他们能活多久，完全判断不了。和个人的身体底子、基本营养、意志力、以及肿瘤的并发症多少密切相关。

龚雨进一步说到“他老婆和孩子们真的是会哭死啊！”“太难受了，34岁，自己是医生，哎，伤不起啊！”。

李德仁：“我们好好活好，据统计，医生的平均寿命低于普通百姓。印度医师协会（ima）曾针对印度的医生群体进行了一项寿命调研，发现医生的平均寿命仅有59岁，比普通人的平均寿命72岁差了竟有13岁之多。这种差异可能与医生职业的特殊性有关，包括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不规律的作息时间、长期接触辐射和有害物质、以及面对生死的心理压力等。”

钟坤也插入了讨论：“我们中国的医生，工作压力大和工作时间长。值班不能拒收病人，没处理完事情不能下班，没做完事情下班查到会罚款；还要应对各种三基考试，医院评审。我们17点接晚班，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8点科室交接班，但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就下班回家。交完班，我们如果每个人管八个病人，自己查房、开医嘱、写查房记录，至少要差不多两小时。如果病人外出检查，等检查报告又要时间，很多时候要上午11点以后回家，还要特别交代好值班医生追查一下抽血结果回报情况。碰到科室病人病情加重等等，大家经常需要处理紧急情况和复杂的医疗问题，工作压力真的大。”“我的头发掉了很多了”钟坤带有一点点不开心的说。

“你那是聪明绝顶”李德仁赶紧开玩笑的附上一句。

“你妹的，你想聪明绝顶啊？我们换啊！我特么羡慕你的你那一头乌黑发”钟坤反驳道，情绪好了一点，开始有打屁聊天的味道了。

“我羡慕你那身高啊”李德仁也羡慕的回答；钟坤比他高了20cm不止啊。

李德仁继续回复道“其实我们都知道，长时间的工作和夜班肯定会导致生物钟紊乱，增加心血管疾病、代谢综合征和其他健康问题的风险。但是没办法啊！科室以前五个人倒晚夜班，两个男医生，三个女医生，一个女医生产后一年内不上晚班。所以，现在四个人上晚夜班，还得坚持到女医生产后一年。如果另一个女医生再生，后面还有国家鼓励生育二胎，三胎……又要重复四个人轮班……有点俄罗斯无线套娃感啊”。

钟坤：“我们绝对要支持生育政策，老年化太严重了，以后独生子女没法到医生照顾父母了，以后压力也会甩到医护身上”。李德仁：“你的二少爷满月了？以后你恢复做冠脉介入？”。钟坤：“做介入肯定要做啊，那些年进修了，不做就荒废了，而且可以挣奖金，只是辐射也摆明在那里。虽然有防护措施，但长期累积的辐射，身体慢慢吃不消，现在年轻还好。不过，本院这边几个进修的护士都离开介入室了”

李德仁：“那你要加油！家里有两个建设银行（儿子），上次你老婆住月子中心都花了快三万，压力山大啊，以后你要多收病人！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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