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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问我,阿迪克斯是不是一个激进分子。我便去问阿迪克斯。阿迪克斯听了开心得哈哈大笑,把我都给惹得有些恼了。但是他说他不是笑我。他说:“你去告诉塞西尔,就说我几乎和棉花汤姆?赫夫林一样激进。”
亚历山德拉姑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准是莫迪小姐一下子使整个传教团体都沉默寡言起来,因而姑妈在传教团体里又唱起主角来了。她做的点心也更加香甜可口了。由于常听梅里韦瑟太太讲话,我对可怜的摩路纳人的社会生活了解得更清楚:他们几乎没有家庭观念,因而整个部落是一个大家庭。部落里有多少个男人,一个孩子就有多少个父亲,部落里有多少个女人,一个孩子就有多少个母亲。捷?格兰姆斯?埃弗雷德正为改变这种状态作出最大的努力,极端需要我们为他祈祷。
梅科姆镇恢复了常态。除了两个小小的变化之外,一切与去年和前年一模一样。这两个小小的变化,一个是原来在商店橱窗和汽车上张贴着的“NRA——我们尽奉分”的标语被扯掉了。我问阿迪克斯为什么,他说,这是因为《国家恢复法令*已经取消。我问他是谁取消的,他说,是九个老头取消的。
自去年以来,梅科姆的第二个变化不具有全国性意义。去年和去年以前,万圣节前夕的活动在梅科姆还是一种毫无组织的活动,每个儿童可以为所欲为,如果要搬动什么东西,譬如说要把一辆小马车搬到马车房顶上,就请别的儿童来帮忙。但是自从去年塔蒂小姐和弗鲁蒂小姐宁静的生活被扰乱后,家长们都认为儿童们过于放肆了。
塔蒂?巴伯和弗鲁蒂?巴伯两位小姐是两姊妹,都是未结过婚的老处女。她俩住在一起。整个梅科姆镇只有她们家有地窖。她俩于1911年从亚拉巴马州的克兰顿县迁居到这里,谣传是共和党人,她们的生活方式与众不同。她们为什么想要一个地窖,没有人知道。反正,她们想要,就挖了一个。然后她们不得不在她们的余生里,不断地把一代一代的孩子从地窖里轰出来。
塔蒂、弗鲁蒂两位小姐(她们一个叫萨拉,一个叫弗朗西斯)除具有新英格兰人的特点外,两个人都耳聋。塔蒂小姐不承认自己有这个缺陷,因而生活在一个完全寂静的世界里,但是弗鲁蒂小姐不愿意少听任何一件事情,于是使用一个大得无比的助听器,杰姆说,她的助听器大得象个电唱机的喇叭。
顽童们知道她俩的这些情况。万圣节前夕,他们等到两位巴伯小姐酣睡之后,悄悄溜进她们的客厅(除了拉德利家外,这里的人晚上都不拴门),偷偷地把屋里的家具一件一件搬个一千二净,全藏到地窨里。我否认我自己参加了这种恶作剧。
“我听见有人!”翌日黎明,两位巴伯小姐的邻居被这一叫声惊醒。“听见他们开了一辆卡车来到门前!象马一样在四处跺得咚咚响。现在他们早已到新奥尔良了!”
塔蒂小姐断定是两天前路过这里的流动皮货商人把家具偷走了。“黑心肠的”,她说,“这些叙利亚人。”
有人叫来了赫克?塔特先生。他检查了现场之后说,他认为这是本地人千的。弗鲁蒂小姐说,梅科姆每一个人的声音不管在哪里她都辨得出,但是昨天晚上客厅里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屋予的人都是用舌前颤音发出r这个字母的。塔蒂小姐坚持说,只有使用警犬才能寻出她们的家具。于是,塔特先生不得不沿小道走了十英里到乡下弄来本县的猎狗,’上它们来追寻失物。.
塔特先生在巴伯小姐家门前的台阶上放开猎狗,但它们只是全都一个劲地飞跑着绕到屋子后面,朝着地窖门狂吠。一连三次都是这样,塔特先生终于猜蓟了实情。那天中午,梅科姆看不到一个赤脚的孩子,没有谁脱掉鞋子,直到送还了所有的猎狗。
梅科姆的女人们说,今年情况会不同了。中学的大礼堂会开放,并会为成年人举行一次隆重的庆典,孩子们将玩咬苹果、拉太妃糖、给驴子加上尾巴等游戏。还有一项二角五分的奖金将奖给万圣节前夕最好的戏服的制作和穿戴者。
我和杰姆叹息着,倒不是因为我们犯了什么过错,而是因为有个原则。杰姆认为自己已长大了,不管怎么说不应该再参加万圣节前夕的活动了。他说,在中学附近任何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看到他挨这种活动的边。不过,我想,阿迪克斯会带我去的。
然而不久又听说,那天晚上我将要上台扮演角色。格雷斯?梅里韦瑟太太为庆典谱写了一支新颖的曲子,题为《梅科姆县:排除万难上天堂〃。我将扮演一只火腿。她党得要是让每个孩子都穿着特别的戏服,代表一种本县的农产品,那将十分有趣。塞西尔可以扮演一头奶牛;艾格尼丝?布恩可以扮演一粒可爱的利马豆,另一个小孩扮演一颗花生,还有诸如此类的角色,直到梅里韦瑟太太韵想象力和所有的小孩都用上了为止。
根据两次排练的情况来看,我们仅有的任务是,梅里韦瑟太太(她不仅是作者而且是解说员)一个个叫我们的时候,我们从舞台的左侧出场。她叫到“猪肉”的时候,我就要赶快出场。然后,聚集在台上的所有角色高唱“梅科姆县,梅科姆县,我们永远忠于您”。最后,作为庄严盛大的结尾,梅里韦瑟太太将登上舞台挥舞州旗。
我的戏装不难解决。镇上的裁缝克伦肖太太想象力不亚于梅里韦瑟太太。她找来点做篱笆的铁丝网,把它弯成一只熏火腿的形状,再用棕色的市包裹起来,涂上颜料,做成后很象一只真正的火腿。我俯下身子让别人把这玩意儿从我头上罩下来。几乎可以一直罩到膝头上。克伦肖太太想得真周到,还给我留了两个窥视孔。戏装做得真象,杰姆说,我穿了宛如一只长了双脚的大火腿。可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罩得太紧,穿了觉得热;如果鼻子痒起来,我没有办法去抓;一旦钻进去我自己就脱不下来。
万圣节前夕到来的这一天,我暗地里想,全家一定都会去看我演出,但是我失望了。阿迪克斯极为婉转地说,他想他已疲惫不堪,没能耐去参加当晚的庆典了。他到蒙哥马利去了一周,当天下午很晚才回来。他要我邀杰姆,说他可能会陪我去。
亚历山德拉姑妈说,她整个下午都在布置舞台,这会儿够累了,必须早些上床休息。……她话讲了一半突然停住了,闭住嘴,又张开来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怎么啦,姑妈?”我问她。
“哦,没什么,没什么。”她回答说,“我刚才打了个冷颤.怕会要死了。”然后,她驱遗了一切惶恐的心理,建议我在客厅先演一遍给全家人看。于是杰姆把我推进戏装,站在客厅门口,叫了一声“猪肉”,声音跟梅里韦瑟太太一模一样。我走进来,阿迪克斯和亚历山德拉姑妈给拉逗乐了。
我又到厨房里在卡尔珀尼亚面前演了一遍,她说演得好极了。我想过街去演给莫迪小姐看,但杰姆说莫迪小姐可能已去会场了。
这样演了一阵,我想他们去不去也无关紧要了。杰姆说要陪我去。于是我们一道开始了我们最漫长的旅行。
Chapter28
已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可天气却出奇地暖和,连甲克衫也用不着穿。风渐渐大了,杰姆说,我们回家以前可能会下雨,天上没有月亮。
拐角处的路灯在拉德利家的墙壁上投下轮廓鲜明的阴影。我听见杰姆短促地笑一声说:“今晚肯定没人打扰他们。”杰姆拿着我的火腿戏装,十分艰难地走着,因为那东西不好拿。我心想,他这样做还象个当哥哥的。“这地方有点吓人,你说是吗?”我对他说,“虽然布?拉德和不会害人,你~道来我还是十分高兴。”
“你知道,阿迪克斯不让你独自去学校。”杰姆说。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需要拐一个弯,再过一片空地就到了。”
“那片空地要让小姑娘晚上去走,可算很长很长的路了。”杰姆取笑我,“你不怕鬼吗?”
我们俩都笑了。鬼,热气,符咒,秘密信号,这些东西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都消失了,好象晨雾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一样。“那些东西是怎么说的,”杰姆说,“光明的守护神,我活得比死还难过;别挡我的路,别吸我的气。”
“别说了。”我叫道。已经到了拉德利家门前。
杰姆说:“布肯定没在家,你听。”
在头顶上漆黑的夜空中,一只孤独的反舌鸟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栖息在谁家的树上,欢乐地模仿百鸟的啁瞅,从葵花鸟尖利的叽叽声,蓝背桎鸟烦躁的呱呱声,直到怪鸱的凄惋韵啼哭声。
转过街角,我不慎绊了一下长在路上的树根,踉跄了几步。杰姆想来扶住我,可是手还没有挨到我就把我的戏装掉在地上。不过我没有摔倒。不一会儿,我们又上路了。
转弯离开大路,进了校园,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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