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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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如果说萨鲁·纳达现在真有什么忧虑的事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位从大马士革就一直带在身边的年轻人了，这个年轻人名叫哈丹·古拉，一路上的确令他十分困扰。哈丹是他昔日商场伙伴及恩人阿拉德·古拉的孙子，萨鲁总觉得，自己一辈子报答不了阿拉德的恩情，所以他一直希望能为阿拉德的孙子尽点心意，但是他越想这个年轻人与他格格不入的种种性情，他就越想不出什么方法能给予他真正的帮助。

萨鲁·纳达瞥了一眼这小伙子身上的戒指和耳环，心里想着：“他还以为珠宝是给男人穿戴的，亏他长得还挺像他的祖父。他祖父可从来不做这样俗丽的装扮。然而我带他出来，目的便是希望能帮助他奠定自己的基业，从而脱离他父亲倾家荡产的阴霾。”

哈丹突然打断了萨鲁的思绪，问道：“你为什么总要那么辛苦地工作，千里迢迢地骑着马，带领商队长途跋涉呢？难道你从来就不找时间享受人生吗？”

萨鲁莞尔一笑，回答：“享受人生？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享受人生呢？”

“假如我像你那么有钱，我会生活得像一个王子那样，绝不会这么辛苦地横越酷热的沙漠。我会尽快花掉进人我口袋的每一块钱，我将穿戴最华丽的衣服和稀世的珠宝。那便是我喜欢的生活。”哈丹言毕，两人都不禁笑了。

萨鲁试图提醒他说：“你祖父可是从来不穿戴珠宝的哟！”接着又开玩笑似的说：“难道你从来不花时间去工作吗？”

哈丹想也不想便回答：“没错，工作只是给奴隶做的。”

萨鲁的下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静默地骑着马，直到前面的道路引领他们走下一个小坡。他调转一下马头，转向遥远的绿色山谷，并对小伙子说：“看啊，快到山谷了。你往远方望去，就隐约可以看到巴比伦的城墙了。那个高塔就是贝尔神殿（Temple　of　Bell）。假如你的眼睛足够锐利的话，或许还可以看见贝尔神殿屋脊上那永恒之火冒出的烟尘。”

哈丹议论道：“所以，那就是巴比伦城啰？我真的一直渴望见识一下这个全世界最富有的城市。巴比伦是我祖父白手起家的地方，他现在要是仍然活着就好了，我们的生活也不至于这么窘迫凄惨。”

萨鲁说道：“你为什么希望你祖父的灵魂能超越他在世的时日，留存到今天呢？你和你父亲也能传承他的衣钵啊！”

“唉，我们父子俩都没有祖父的天赋。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他赚钱的秘诀。”哈丹叹气道。

萨鲁·纳达不再作答，只顾再次调转马头，若有所思地骑下另一段坡路，往山谷方向前行，跟随在他们后面的商队，一路上扬起漫天飞舞的红色沙土。稍后，他们抵达巴比伦国王的大道，并且转向南方，从一片经过灌溉的水田边穿过。

第二部分　奴隶和自由人的灵魂第10节　萨鲁纳达的一项计划（2）

有三位正在犁田的、十分衰老的农夫引起了萨鲁·纳达的注意。萨鲁觉得他们似曾相识，却又似乎陌生。多么可笑的感觉啊！一个人不会40年未经过这片水田，如今旧地重游，却发现同一群人还在同样犁田吧！但是萨鲁心里泛起的直觉让他相信：没错，这些农夫就是40年前的同一批人。这时，其中一位农夫可能因为手磨得有点痛，所以停下来扶着犁把歇息。另外两人则费力地在公牛旁边拖着沉重的步伐犁田，他们用木棍迫打着牛，催促它耕田，但似乎白费力气，牛不太理睬，仍然慢吞吞的。

大约40年前，萨鲁非常羡慕这些农夫！那时他多么巴望能与他们角色对调啊！但是现在的情况己经完全改观了。他带着傲气，回眸望了望跟在他身后那一群浩浩荡荡的商队，那些精挑细选的骆驼和驴子，以及满载着从大马士革运回来的珍贵货品……而这些只不过是他财产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他指着那些犁田的农夫，对哈丹说道：“这些人跟40年前一样，还在犁同一块田。”

“看来像是如此，但是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们一定就是40年前的那些农夫呢？”

萨鲁知道，要想解释清楚这件事简直是白费气力，就平淡地回答：“我在这里见过他们。”

而此刻萨鲁·纳达的内心，正快速地回忆着过去那40年的经历。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彻底埋葬过去，完全活在现在呢？这时，他仿佛又看见了阿拉德·古拉那充满友善的微笑。刹那间，他和身边这个玩世不恭的小伙子之间的隔阂，似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他如何才能帮助这个满脑子只想着挥霍，而且装扮得珠光宝气的年轻人呢？要工作，他多的是机会，可以提供给任何想工作的人。然而，对于那些自认为不必工作就能享受的人而言，再多的工作机会也是没有用的。只是他亏欠阿拉德的实在太多了，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他孙子成功自立。但他和阿拉德的生活态度，绝然迥异于现在的哈丹·古拉。他们都不是那种只知挥霍和贪图享乐的人。

这时，萨鲁·纳达的内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计划，但同时却又犯起了难。因为他必须考虑到他自己的家庭和现在的身份地位。这个计划多少有些残忍，甚至会令人感到痛苦。

但萨鲁·纳达从来就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他强压住内心里反对的声浪，决定放手一搏。

他问哈丹：“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你有钱的祖父和我是怎么合作做生意而最终致富的吗？”

年轻人直截了当地说：“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赚到钱的就足够啦，那才是我有必要知道的。”

萨鲁不理会他，接着说：“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农夫同样在这里犁田。我那时的年纪和你现在差不多。跟我链成一排的人当中，有一位老兄梅吉多，他嘲笑那些农夫草率的犁田方式。梅吉多和我链在一起，他对我大发议论：‘看看那群懒惰的农夫，根本没有握紧犁把，应该耕得深一点，鞭打牛的人也没让牛用力耕深一些。这样一来，怎能期待有好的收成呢？’”

哈丹显得十分惊讶地追问：“你说什么？你是说你和梅吉多链在一起？”

“是啊，铜制的镣铐套在我们的脖子上，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链子链着。梅吉多旁边链着的那个人，是偷羊贼萨巴多，我是在我的故乡哈容认识萨巴多的。链在最边上的那个人，我们叫他‘海盗’，因为他并未将真实姓名告诉我们。我们判断他可能是个水手，因为他胸部刻有蛇形图案的刺青，这是当时水手们流行的纹身图案。我们被链成一排，这样才能四个人并排走路。”

哈丹一脸鄂然，难以置信地说：“你说你是被当做奴隶链起来的？”

“你祖父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是个奴隶吗？”

“我祖父的确经常提起你，但是他的话里从来也听不出你曾经当过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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