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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萧瑾瑜拿着她再三看过的陆守安的折子,与经过圣人敲打的礼部也迅速办好的差事比较半晌,心里有了数。而后,她拿着两份官制表,交给了平宁,让她和手下的班子一起,将不一致的地方再行推敲,最终定个方案给她。
待到此事真正敲定,已经是半月之后了。等到经过皇后过目,再行更改一次,真正要推行的时候,圣人的四十五岁寿诞也快到了。
这次寿诞是出了国丧后的第一次大型吉宴,自是当大办。皇室守孝其实本与民间不同,百官丁忧三年,圣人因处理国事,守孝三月即可。可大梁行周礼,立国后又以“仁”“孝”治天下,所以圣人是扎扎实实吃了三年的素,就算踏足后宫也从不留宿,所以在处置当初钟家以及国孝行乐的大臣们才那般有底气。
圣人自己守了孝,上行下效,办宴会的礼部也不敢大操大办,引得圣人不悦。这次算是圣人登基后第一次大办自己的寿宴,礼部官员遵循旧例,想破了脑袋地准备讨好皇帝。而此时皇后借着准备寿宴,重新整治后宫便名正言顺了不少。
平宁整理好的折子,分了一局六司,尚宫总理六司。琴娘本就是顾皇后用惯了的人,因为她曾跟随流放,被赐了顾姓,如今是尚宫局的顾尚宫,位正四品,下属两位正五品掌正,十二位从七品典正、二十四位从八品女史。尚宫局之下,设六司,分别是司正、司仪、司寝、司膳、司红(gong)、司乐。每司正六品司长二人,从六品掌事八人,正七品典记一人,从七品监察两人,正九品女史、内侍各十六人,其余杂使等若干人。
推行之初,姚昭仪等人倒是面上乖觉,背后倒是使了不少手段,可皇后既有心为萧瑾瑜铺路,自然容不得此事失败,倒是借机拔了不少贵胄安排的“钉子”。不过虽说宫女内监是为了伺候贵人才存在的,可只要是人,就会有些自己的心思,皇后编制他们为官,日后说出去也是有一官半职的存在,若是差事办得好,得了提拔,日后诰命娘娘们见了也是要客客气气的。故而刘昭华的有些命令,刚下达了,后脚便有存了心思的捅到了皇后面前。而后,刘昭华就成了圣人登基以来,第一个被禁足罚俸的妃嫔,气得她脸都绿了。
这一禁足,素来受她欺压的妃嫔和宫女内侍背后都笑开了花,连带着兰林殿的下人们也受了好些刁难。可随着新上任的柳司正的“无孔不入”,这些刁难就成了几句冷言冷语,倒是没有之前的缺斤短两。毕竟谁也不想去试试新官上任的火到底能烧成什么样。
而礼部原本要和四五个人商议寿宴之事,一下倒只需和顾尚宫以及两位掌正交接,倒是便利了不少,原本对女官有些抵触的大臣一见便捷许多,便不再多言。然也有几位御史,不知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号,遇事便要批判一番;还是他们的裙带关系见自家的利益受了损,便想着借圣人之手敲打皇后,也上了几道折子贬斥此举,称其牝鸡司晨,扰乱国钢。
朝议刚一说此事,礼部的右侍郎坐不住了,先不说此举一行带来的便利有多少,就说自己当初没在意晋国公主所吩咐,被圣人一顿敲打,这几位御史的话就是在找不痛快。想到自己之前得罪了圣人,右侍郎有意将功折罪,在那位御史刚说完,便出了列,道:“吕大人此言差矣,此事再如何说,也是后宫之事,应归娘娘所管,我等在前朝议论此事未免太过了。”
“石大人,我等职责所在,既有需纠察之事,就无所谓后宫还是前朝。”御史大夫不卑不亢,还顺便表现了一波自己的刚正不阿。
石侍郎一听,气的险些吐血,真真是无耻!被这吕大人一激怒,他也不顾得什么,道:“吕大人,您这话本官就不太懂了,您的职责是肃正纲纪,可娘娘此举并无出格,反倒是肃正了后宫风气,令上下一心潜心辅佐圣上,又怎能算得上是纠察之事呢?”
“女子怎可加官进爵,与我等共食君禄?先汉之繁盛,若非吕后颠倒超纲,惠帝岂会英年早逝,若是惠帝一脉相传,便不会有穷兵黩武的汉武帝,导致先汉就此衰落。和帝之后,由皇后和宠幸的宦官辅政,才导致先汉最终的灭亡啊。前车之鉴啊圣上,皇后此举,正是祸国之象啊!”吕大人这一张口,听得顾文翰有些待不住了。那后位上的是他亲妹子,这吕御史这么说,可是将他顾家放在了火上烤。
顾丞相正窝着火看了自己的属下王韬一眼,王韬接收到了眼神,酝酿了一下,刚准备站出来。却不成想有人快他一步,怒喊了一声:“放肆!”这个声音王韬在熟悉不过,正是脾气暴躁的李宪,熟知他脾性的王韬收回了自己的略迈出去的左腿,眼观鼻地站好了。
李宪喊完之后,才跨出一步,道:“吕大人这张嘴,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说,当初娘娘卸去钗环,跪求先帝之事恍如昨日,清流之首的孔、孟二位家主曾出言说殿下堪为天下女子之榜样,此等魄力之女子,绝不会为吕后之流!况圣人天威,绝非高祖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吕大人此言可是说圣上是亡国之君不成!”
“微臣绝无此意!圣上明鉴啊!”听完李宪的话,吕御史“噗通”一下跪地喊道:“微臣之意,皇后此举是颠倒阴阳之举,及时更正,以绝后患啊!”
端居名堂的圣人额角已经隐隐有青筋出现,可太祖曾言,大梁帝王永尊言官,不管何时何情,绝不斩言官。他只得按捺自己,只目光如刀子一般直直地斩向跪地的吕御史。
见圣人沉默半晌,王韬这才出列,不疾不徐道:“诚如吕大人所言,下官有三点不明,还请吕大人在御前解惑。”
吕御史跪倒在地,见和自己一同上书的几位并无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中明白自己是投石问路的石头,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还要尽心尽力地赔上性命?
“王大人说笑,下官不过粗鄙之人,哪里担得上解惑二字。”吕御史自嘲一笑:“圣人明鉴,诚如石大人所言,娘娘此举是后宫之事,臣等不该多言,还望圣上降罪。”
圣人闻言,握紧的拳头松开了,见阶下的众人还要说些什么,赶紧止住话头,道:“吕爱卿为民考虑,实在大才,众卿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方才能守住我大梁万载基业!今日出言者,皆有赏!此事便到此为止罢。”
然,顾皇后就等着众臣敲定这是后宫之事,等到此事一出,第二日萧瑾瑜就出现在了宫中的议事堂。
看着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手中拿着一小摞奏折,将它放在圣人的龙案前,众位大臣惊诧的竟一时失了言语。而圣人的惊诧并不比众大臣少多少,只是为君几年练就的岿然不动才没让他变了脸色。
“不知殿下为何在此?此处可不是殿下该来的。”李宪脸色铁青。
萧瑾瑜未出言,只先对圣人行了礼,道:“父皇,母后因后宫之事脱不开身,又恐人员调动使得父皇不习惯,这才命儿臣前来侍奉,亦是督查新任的女史等是否本分尽心。”
萧贤没说话,只略微颔首,萧瑾瑜见此,咬了咬唇,又对下首的众臣行了半礼,道:“晋国此来,只想着侍奉父皇,绝不出言打搅各位,而众位所言,晋国出了门绝不多言半句。”
“殿下还是请回吧,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宫人侍奉不尽心,我等也会尽心侍奉圣上的。”李宪的脸色好了些许,却依旧不肯松口。
“李大人,本宫好像与你从无过节吧?”萧瑾瑜冷不丁的问话让静静聆听的圣人与众臣齐齐叹息,如此说话,实在是太过耿直了啊!
“只要殿下安分守己,臣绝不多言半句。”李宪的话难得委婉。
“李大人,本宫与你是否有过节?”萧瑾瑜声音重了几分。
“无。然则……”李宪话还未说完,萧瑾瑜便打断了他:“既然从无过节,阁下为何阻拦我为父尽孝?”
李宪停顿半晌,忽然想起这半日圣人竟是未发一言,心中有些犹疑自己该不该说下去。而就这一停顿的空闲,萧瑾瑜又道:“我朝以孝治天下,我等身为皇室,自要为天下之表率。还望各位大人给晋国这个机会。”
顾文翰心下敲响了警钟,虽然外甥女扯了一层虎皮做大旗,可本质就是要在议事堂里待下去。何况尽孝,怎就非得在此时此地才是尽了孝?他本想出言反对,又想到昨晚长子的一席话,又按捺下去了。
其他的朝臣也不是傻子,见圣人没反对,顾文翰不说话,李宪又捧了一鼻子灰,自然不再触霉头,只中书侍郎谭之枢道:“既然殿下是为了尽孝,臣等自然不能阻拦,然此地议事事关重大,若是走漏了风声……”
“晋国定然三缄其口,谭大人放心。”见萧瑾瑜不仅识得李宪,自己与她从未见面,竟然也能精准的知道自己,谭之枢心里一动,这位晋国公主,到底要做什么?想到那个可能,谭之枢自嘲地笑了笑,圣人并非无子,又怎么可能让一位公主即位呢?所以这个念头一过,便被他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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