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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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2 乱云与了然终（第1页）

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医师被屠杀，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黑暗，这时候有谁能来救我们。

房屋被烧毁，最后的藏身之所也已经荡然无存，所谓的光明到底在哪里。

无名听见医师求饶的声音，为了保命他们甘愿放弃医师的身份，但这样的他们被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到处都弥漫着烟雾和毒气，街道上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绝望的哭泣和嚣张的狂笑混合在一起，组成了最诡异的奏鸣曲，刺穿了他的耳膜。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在一瞬间，世界就变了一个模样，是策划好的吗，这一切都是方易的主意吗，他若是真的想要这城主之位，父亲最终一定会选择让步的，何必，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何必执意要毁掉这一切呢。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无名的心里说，你不能走，这里是你的家，是父亲耗尽了半辈子的时间也想要去改变的家，你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这样轻易毁掉。但当他注意到自己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颤抖到几乎无法动弹，浓烈的血腥味无处不在，不管他的鼻子怎样努力想要去寻找新鲜空气，死亡的味道依然能飘进来，这座城池已经被血与火染成了红色，那副景象刻在他的脑子里，再也没办法散去。他逃了。跟着母亲叫来的凤凰一起逃走了，临行时他试着去抓住那个还有一口气的医师，想要带他一起走，但他没抓住，在他们飞到高空，马上要到达凤凰城的时候，无名的耳边依然萦绕着医师最后的怒吼，救救我，别走。

“妈妈，爸爸呢。”无名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艰难地问。

了然明显也慌了，刚才也确实把她吓得不轻，但是儿子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她是母亲，现在必须冷静下来：“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别怕。”

凤凰城的阳光照到无名的眼睛，却映不出一丝光。“回哪？忆云城没了。”

“……”了然回答不上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理会新人凤凰的劝说，母子两人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垃圾桶后面，等待，只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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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是先回来的，那时凤凰柒玖还在于焱进行最后的决战，他很聪明，忆云城燃烧的火焰，即使在遥远的魔王城也能看到硝烟，他知道一定出事了，而且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直接回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抱着对妻儿的绝对信任，他直接来到了凤凰城。

“是我的错，是我回来晚了，要是我能早点看出方易的阴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在终于把妻儿搂进怀里，确认他们平安无事后，乱云紧张到几乎崩溃的神经才下降了一点。但对于现在的忆云城，他已经没办法了，孤身一人的他，一露面就会被方易的人撕成碎片，他输了，他的所有善意，所有努力，全部葬身于这场恐怖的屠杀之中，因为他的错，现在所有的医师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乱云的神经几乎崩溃，他再也不能在妻儿面前维持一个镇定自若的形象了，他瘫坐在地上，用指甲把脸划出深深的划痕，但身体上的疼痛对破碎的心毫无作用。

无名看着哭泣的父亲，父亲的哭声跟忆云城医师们死前的哭喊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吞噬了他，突然间他的耳朵嗡嗡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能看到母亲抓着他抖得不停的手，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看到凤凰柒玖一瘸一拐地从传送阵里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担心，扑过来抱住了他们，嘴巴碰到了他的头发，大颗冰冷的泪珠落下，却没有声音。

突然，凤凰柒玖的一句话特别响亮地传进了他的耳朵：“焱受伤了，之前被人偷袭的伤还没好，跟我这一战更是伤上加伤，我……我答应了那个影卫小姑娘来找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不行。”猛然间触动了一个开关，无名扑上来推开了凤凰柒玖，死死地抓住乱云的衣服，捏的指节发白也不愿松手，“不行，爸爸不能走。”他很害怕，同时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旦父亲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了然也犹豫了，她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挣扎着瘫坐了回去，默默地擦着眼泪。

“我，我也只是来传个话……我……”只是来送个信，选择权在你，后半段话凤凰柒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这种时刻，强行将他们一家人分开这样的事，为什么要由她来说，她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啊。果然，焱这个小伙子没让我失望呢，就现在这个情形来看，他是魔界最后的希望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乱云笑了，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他温柔又坚定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无名的手指，半蹲下来，看着这个坚强的男孩：“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啊，以前明明那么小一个，爸爸一只手就能把你抛起来。是爸爸没用，让你看到可怕的画面了，对不起。我本应给你一个快乐而无忧无虑的童年的……你能答应爸爸，照顾好妈妈吗。”他并没有许诺他会回来，只是拍了拍无名衣服上的泥土。

乱云已经做出选择，现在轮到他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么恐惧，那么难过，无名却挤不出一滴眼泪，他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仿佛胸腔里少了什么本应用力跳动的东西。他直勾勾地看着父亲，点了点头。“好孩子。”乱云轻声说，凑到他身边，悄悄将一个皱巴巴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我已经用不上这个东西了，但是我相信你总有一天用得上。”无名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目睹着父亲走向了母亲。

了然已经泣不成声。家没了，才刚见面就又要分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就算是坚强的母亲，她也依然是个姑娘，过多的情感压在心上，她一时无法处理，几乎被压垮。“真，真是的，明明许诺过给你美好的未来和幸福的，现在这样，我可是会被柒玖打死的，我真是太没用了，哈，哈哈哈……”乱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垂下头，任由了然伏在他肩头尽情哭泣。“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活着回来……”了然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仿佛只要无限重复，它们就会成真。但是乱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笑着推开了她。

“你要动手吗，了然。”望着逐渐远去，逐渐模糊的乱云背影，凤凰柒玖轻声说，“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改变这一切吧，改变忆云城悲惨的命运，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这是了然第一次，也是最强烈的一次想要动用这份力量，她深知，她体内的力量是创世神亲自种下的，只要发动这份力量，就算是命运也能改变。但是，代价也是沉重的，她并非真正的创世神，这份力量对她来说是禁忌的，她还没有使用它的资格，一旦被判定为逆行，那么她所熟知的一切都会被毁掉，被卷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间线，在那里，她所爱的人都将不复存在。那么，只要得到那个资格就可以了吧，只要回去，继承守护者的位置，就可以用这份力量改变命运了，尽管这就意味着她将离开自己爱着的一切，再也不可以相见。只要牺牲她一个，那么所有人都可以获救，这是连凤凰柒玖都不知道的事。

创造一个和平，宁静，没有她的世界……吗。了然咬破了嘴唇，伤口处涌出了一个豆粒大小的血珠，她把它舔掉，好腥，这是生命的味道。忆云城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无数的生命即将死去，自己深爱的丈夫也在走向无边的深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这就是，最后的最后了。了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现在不是自私的时候了。“暮。暮大人，您在吗。”平常听到这样的召唤，暮都会立刻出现，但是今天没有。了然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她只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跟自己的儿子道个别。可是她站在无名的面前，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把他的肩膀抓的生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无名立刻就明白了。他从小就是一个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孩子，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面对别人的脸色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哄他们开心，但是现在，他完全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即使了然期待他说些什么，他也只是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地上，一声不吭。

然后，暮出现了。了然整理好心情，正打算开口，暮却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她：“你不应该在刚才叫我的，麻烦大了。”

“怎，怎么回事？”了然被这么严肃的他吓到了。

暮在犹豫，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一样说道：“姐姐知道乱云的事了。你刚才对我们的呼喊中包含了强烈的临终情感，无意中将你的记忆一起传递给了我们，姐姐已经知道了你的丈夫和儿子。”

“……不，不。”了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临终时刻会共享记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姐姐她，她……”暮艰难地说，“姐姐她已经在寻找乱云的路上了。”

咚。了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上。为了打造一个完美的守护者，黎会不惜一切代价，她以前一直不相信凤凰柒玖的话。“她，她真的会……”

“她会的。”暮把目光转向了无名，“乱云之后，就轮到你的儿子了。姐姐不会允许任何阻碍你成为‘完美’的东西存在的。她还说……到时候要清空你的记忆。”暮看起来很难过。

“不。不。不不不不不！！！”了然尖叫起来，“我就好了！她要的是我才对！我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不要！她不能伤害他们！”

“我很抱歉……”暮低下头，在拼命掩饰悲伤的情绪，经过多次的交流，他其实很喜欢了然一家子，有的时候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了对姐姐的敬畏，尽管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很严重，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是出自对这一家子的喜欢和同情？也可能仅仅是因为那永远无法弥补的歉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匕首，扔到了了然的面前，“你的灵魂与肉体都来自与姐姐，死去后会留下痕迹，但你的儿子是来源于你和另一个生物，与姐姐完全没有关系的存在，就算真的死去，也不会留下让姐姐察觉的痕迹，所以她才想要亲自过来消灭他。”

了然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办法同时保住你们两个，如果你被姐姐抓住，她就可以通过血脉的连结找到你的儿子。姐姐是命运的创造者，她不会允许忆云城覆灭，时间到了，它自然会重建。我很抱歉，是我的错，你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暮没有勇气直接说出那几个字。

“不。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连与他们相见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这样一幅身躯，我也已经很满足了。”了然的表情温柔了下来，尽管这依然没有选择，但这个最后的“选择”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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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宝贝，爸爸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无名的力气大到凤凰柒玖几乎控制不住，他的吼叫声几乎撕破了自己的耳膜，母亲的笑容，和刺进她身体里的匕首，喷涌而出的鲜血，凤凰柒玖胡乱的哭喊，这幅画面是他噩梦中的常客，是他世界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凤凰柒玖实在控制不住疯狂的他，只能将他打晕，藏在地牢里，躲过了黎的追查，他活了下来，却跟死了没区别，那把扎进母亲心里的匕首同样捅穿了他自己。

无能。这是他给自己下的最准确的定义。那一天他同时失去了父母，生活的家，和存在的意义，但他必须活着，哪怕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他也必须带着母亲的意志活着。但他再也无法在这个悲伤的城池待下去，于是他逃跑了，逃到了很远，很远，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就在他准备这样浑浑噩噩地虚度一生时，秋意椋月出现了，带着满身的谜团，带着他曾失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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