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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她是婆婆97（第2页）

一路上，我脑子里反复寻思这件事。

我出门时那个慌慌张张的样子表明我很心虚。为什么心虚呢？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给她做饭但却逃避了？应该吗？是我的责任义务吗？好像是吧。她是婆婆。儿媳给婆婆做饭，是孝敬婆婆的礼数吧。我潜意识里肯定是认同这个礼数的，否则我不会觉得心虚，不会连自己的早饭都没吃就赶紧逃跑。

该做的事不做，竟然找个借口溜掉了。我真差劲啊。尽管我不喜欢她，可分内之事还是应该尽力做好啊。

那么明天早上我给她煮面？可这个念头又遭遇到了强力抵抗。

她才五十出头。身体看着比我健壮，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精力充沛得很，绝非需要年轻人照顾的老年人。而且她闲着没事。煮个面，那么简单的事她不可能不会做。完全没有必要等着别人去照顾她啊。

难道她是以此向我宣明她当婆婆的权力？提醒我作为儿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肯定是这个意思吧？看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就知道了。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一来就先给我立个规矩？就像当年她让我用手给周密父子洗衣服一样。想到这里，我又感到了身心的冰冷，继而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不给她煮！我不乐意！

转念再一想，抛开儿媳孝顺公婆这个礼数，她是客人，我这个主人难道不是有义务给她做饭吗？好像有吧？这么说来，还是我不对呀。

可是，她是客人吗？看她这两天的言谈举止，俨然是一家之主。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她那样子倒更像是女主人在支使小保姆。

我不想当个小保姆。

不管怎么说，我忙，她闲。这个算不算不给她煮面的合理借口？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专心看书。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觉得我有充足的理由不给她做饭，过一会儿又谴责自己不孝顺。我不停地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又不停地自责。一会儿又忍不住思忖下次她再提出此类要求时我该如何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她。而每每这个念头一起，我又会跌入负疚和自责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不免又气又烦。怨她扰乱了我的生活。更怨自己太小心眼，竟然为这么点破事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晚上到家时，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婆婆正在里面照镜子。她看我回来，笑嘻嘻地打招呼：“林樱回来了。你看我戴这对耳坠子好看吧？”我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她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耳朵上戴着的是我来美第一年圣诞节安妮送给我的装饰耳坠。我不戴首饰，那对耳坠子我早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而现在，竟然戴在她的耳朵上。天哪，真不知道她翻了我的多少东西才把这个找出来的。一想到我不在家时她仔仔细细地翻看我的物品，我心烦意乱怒火中烧。可理智上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既然婆婆喜欢，儿媳没理由不给她呀。更何况，这耳坠子只是个装饰品，没啥纪念意义，我也不喜欢，别人拿去物尽其用，我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

我傻愣了一会儿，才勉强挤出笑容，“喜欢你就戴着吧。”可我实在不想再看她，也不知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我下意识地拔脚赶紧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我开始生自己的闷气。明明只是个芝麻绿豆，我却斤斤计较。我这个小心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呢？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生气也不是完全无理。尽管耳坠子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侵犯了我的隐私，我不能完全怪自己小心眼吧。

等周密回来，我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跟妈说说别翻我的东西？真的好烦啊。”

“她一辈子都那样。改不了的。你就忍忍吧，反正你也没什么怕人看的。”随后他笑嘻嘻地逗我：“你有吗？”

我可不觉得好笑，坚持说：“还是跟她说说吧，毕竟这里是美国，要尊重个人的隐私。她应该入乡随俗啊。”

他无可奈何地说：“就算跟她说，就算她答应的好好的，过后她还是会翻。改不了的。你知道很多中国老人一辈子都没有隐私这个概念，怎么可能因为来了美国就改掉一辈子的习惯呢？”

看来除了忍耐，别无选择。我的确没什么秘密，那就随她翻吧。继而我想起这一天的纠结，“今天早上她让我给她煮面。我急着出门，没给她做，自己也没吃饭。一整天我心里七上八下。我是不是该给她煮面呢？可她有手有脚身体那么健康，又闲着无事，为啥要等着我给她煮面呀？”

“你想做就给她做，不想做就不做。反正她饿不着。这点事儿你就别寻思了。”

他倒是说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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