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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天子遭巨劫关右迓亲王24（第1页）

却说怀帝因为司马越已经病死，改任大臣，晋升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为司空，晋升幽州都督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诸军事，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又向四方颁布诏书，催促他们前来勤王。无奈神州鼎沸，世道更加混乱，黄河南北，胡人的骑兵充斥，各镇将领自顾不暇，怎能入京护卫？就是荆湘一带，也闹得一塌糊涂。征南将军山简，驻守襄阳，不久被王如逼迫，又不久被石勒攻打，他本是个酒鬼，时常在高阳池边游玩宴饮，童子为山简唱歌道：“山公从何处来，住在高阳池。日夜醉酒归来，醉得什么都不知。”照此看来，之前派遣督护王万入京救援，事情虽然没有成功，还算他提起精神，力图报效。（回应前回。）后来接连遭遇敌寇，坐立不安，又迁屯到夏口，勉强支撑。

另外像荆州刺史王澄，误信谣言，折回江陵，（也见前回。）恰好巴蜀的流民，散居在荆湘，与当地人发生争斗，激起乱事，杀害县令，聚集在乐乡。王澄派遣内史王机，率兵前去征讨，流民已经望风乞求投降，王澄假装答应，暗中让王机趁夜袭击，淹死八千多人，所有流民的妻子儿女，全部充作赏赐。但还有益州、梁州的流民，没有参与叛乱，不免兔死狐悲，再加上湘州参军冯素，也想要杀光流民，于是导致流民大为惊恐，居住的四五万家，同时造反，推举醴陵县令杜弢为主，尊奉他为湘州刺史，向南攻破零陵，向东掠夺武昌。王机出兵抵御，失利逃回。王澄也不忧虑惧怕，并且与王机日夜纵酒，投壶赌博，消磨时光。就像他的兄长王衍，惨死在宁平，他也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抱着达观的态度，得过且过罢了。至于成都被李雄占据，前益州刺史罗尚，始终不能收复，反而被李雄出兵向东攻略，屡次攻打涪城，梓潼太守谯登，坚守三年，粮食吃完援兵断绝，最终沦陷。谯登被擒不屈，因而被害。叙述这件事，是为了表彰他的忠诚。长江上下游，如此混乱，还有谁来勤王？只有琅琊王司马睿镇守江东，还算安居无事，但他已经脱离虎口，栖身于安乐之地，何苦再投身险地，来做孤注一掷的事？所以在控制内外的洛阳城，反而弄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怀帝整天忧愁烦闷，只能徒唤奈何。恰好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表请求迁都仓垣，并派从事中郎刘会，率领运船几十艘，宿卫五百人，谷米一千斛，前来迎接皇帝。怀帝想要听从苟晞，召集公卿，决定去留。公卿已经寥寥无几，剩下几个糊涂虫，毫无智谋，当断不断。侍从左右的人，又只顾及眼前的温饱，留恋家室，不肯远行。毕竟怀帝是主子，不能独自潜逃，无奈顺从众人的意思，又拖延了好几天。不久洛阳城中饥饿困窘，人吃人，百姓流离失所，十死八九。怀帝实在不能久居，再次召集公卿商议，决定启程。偏偏卫队稀少，车马萧条，怀帝拍手长叹道：“怎么竟然没有车舆？”于是派傅祗前往河阴，整治船只，自己与朝中官员几十人，步行出西掖门。到了铜驼街，只见盗贼满路，随处抢掠，料想不能过去，只好退回。度支校尉魏浚，率领流民几百家，出保卫河阴的硖石，有时抢掠到谷麦，献给宫廷。怀帝已经饥不择食，不便询问来历，就用这些谷麦供养宫人，并加封魏浚为扬威将军，仍旧统领度支事务。居然做了贼皇帝。

突然传来警报，原来是汉大将军呼延晏，率领二万七千人马，杀奔洛阳来了，怀帝当然更加忧虑。接着是接连的失败消息，多达十二次，总共合算死亡人数，达到三万多人。不久又听说汉兵日益强盛，刘曜、王弥、石勒三路兵马，会同呼延晏，聚集在京城之下，急得怀帝神色仓皇，不知所措。拖延了几天，果然汉兵逼近，猛攻平昌门，城内人心惶惶，无心防守。才过了一夜，就被汉兵攻陷，再攻内城，杀人放火，非常猖獗。东阳门外，烟雾弥漫，就是各府寺衙门，大多被延烧，骚扰了一昼夜，竟然退去。怀帝急忙命令荀藩兄弟，在洛水准备船只，准备东行。荀藩与弟弟荀组奉命去办理，船只很少；东招西呼，才凑集了几十艘。不料汉兵又转回来，放起一把无名火，将各船全部烧毁。荀藩、荀组两兄弟，不敢回京城，竟然逃往轘辕去了。（第一条好计。）

原来之前攻入京城，只有呼延晏一支兵马，他在城中扰乱一宵，还担心孤军有失，不敢久留，所以带兵暂时撤退。等到王弥、刘曜，先后相继到达，呼延晏自然放心大胆，再来攻城，恰好看到洛水中备有船只，料想晋主将要逃走，乐得趁机毁掉，断了他的去路，于是与王弥再攻宣阳门。京城已经残破，越发觉得无人防守，呼延晏与王弥当即攻入，内城的卫士，也纷纷逃散。汉兵斩关直进，如入无人之境。两位汉将驰入南宫，登上太极前殿，纵兵大肆抢掠，所有宫中的妇女，库中的珍宝古玩，抢劫一空。怀帝不能不逃走，带着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等人，逃出华林园门，想要逃往长安。恰巧刘曜从西明门进来，迎面碰上，一声号令，部将一齐前进，立刻把怀帝等人抓住，拘禁在端门，再派兵收捕朝臣，凡是右仆射曹馥，尚书闾邱冲、袁粲、王绲，河南尹刘默以及王公以下一百多人，全部抓住，一并杀戮。太子司马诠与司马晏、司马楙二王，也被杀害。只留下侍中庾珉、王俊，陪侍怀帝，不让施加刑罚。京城中的士人百姓，遇难死亡的，约有二万人。刘曜命令兵士搬运尸体，到洛水北岸，筑成京观。又挖掘各陵墓，焚毁宗庙宫阙，大肆逞凶施暴。这一年正是岁次辛未，应验了宣于修之之前的话。（见二十二回。）刘曜又搜劫后妃，从皇后梁氏以下，分别赏赐给各位将领，充作妻妾，自己挑选了一个惠皇后羊氏，逼迫她寻欢作乐。羊皇后在惠帝时，九死一生，留居弘训宫中，年龄已经三十左右，还是头发乌黑容颜红润，一点也不见憔悴，这次被刘曜逼迫，仍然怕死，不得已委身于强虏，任由他淫污。其余的后妃嫔嫱，也和羊皇后一样的想法，宁可失节，不可捐生。剥尽了司马氏的脸面。只有已故太子司马遹的妃子王氏，在宫中被抢掠，被汉将乔属所得，王氏被召还宫中，（见十二回。）乔属见她风韵犹存，便想强行下手，满足自己的肉欲。不料王氏铁面冰心，誓不相从，瞅着乔属腰下佩剑，趁他没防备，顺手拔出，向乔属猛刺，偏偏乔属身子一扭，竟然躲过。王氏执剑指着乔属道：“我是太尉公的女儿，皇太子妃，绝不为胡逆所辱，休想！”王衍有这样的女儿，胜过他父亲十倍。乔属到这时候，忍不住怒气上冲，便向王氏手中夺剑，毕竟王氏是个女子，怎能抵挡？转眼间剑被夺去，乔属还手乱砍，王氏呜呼丧命。一道贞魂，直上云霄。看官想知道这位烈妇的名字，乃是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仿佛画龙点睛。石勒最后进入京城，见京城已经如同废墟，抢掠无可抢掠，于是仍然引兵离去，前往屯驻许昌。

刘曜既玷污了羊皇后，又杀害了太子诸王，还嫌财物不足，不免怨恨王弥，说他先进入洛阳，格外多取。王弥还不知道刘曜的意思，向刘曜提议道：“洛阳是天下的中州，山河四塞，城阙宫室，不必费力修理。殿下应当上表请求皇上，从平阳迁都此地，就可以坐镇中原，拥有华夏了。”刘曜借题发挥泄愤道：“你懂得什么？洛阳四面受敌，不可坚守，况且已经被你们掠夺干净，只剩了一座空城，还有什么用？”王弥也发怒，边走边骂道：“屠各子，（匈奴的贵种，叫作屠各。）莫非想自己做帝王吗？”于是也率兵离开洛阳，向东屯驻项关。刘曜派遣呼延晏押着怀帝及庾珉、王俊等人前往平阳，又将宫阙焚毁，带着羊皇后，挥兵北行。汉兵已经三路分别出发，胡人的气焰稍微消散。司徒傅祗，曾经前往河阴，还没有回京城。（见上文。）就在河阴设立行台，传檄四方，劝令在孟津会师，共同图谋恢复，无奈年近七十，精力衰竭，偶然感染风寒，就支撑不住，竟然去世。（一路完结。）

大将军苟晞，屯兵仓垣，恰好太子司马诠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端，从洛阳乔装逃出，奔到苟晞处，苟晞才知道洛阳已经沦陷，立即尊奉司马端为皇太子，迁屯到蒙城，建立行台，自己担任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别将王赞出戍阳夏，他本出身低微，越级担任上将，已经不免志骄气满，这次挟持司马端秉承皇帝旨意，独揽大权，更觉得意气洋洋，很是得意。平时侍妾几十人，奴婢近千人，整天整夜，不出庭户，僚佐等人稍有违逆，不是被杀，就是被鞭笞；私自对百姓横征暴敛，毒害百姓，因此怨声载道，将士离心。辽西太守阎亨，上书极力劝谏，大大触怒了苟晞，就诱他进来询问，将他斩首。从事中郎明预，有病在家，听说阎亨被杀，就带病乘车，入帐对苟晞说：“皇晋如此危乱，皇帝流亡，生灵涂炭，明公亲自秉承朝廷的谋略，将要为国家拨乱反正，除暴安民，阎亨是善人，为何遭诛杀？我私下不理解明公的意思，所以抱病前来进言。”（这种人实在不屑与他谈论。）苟晞怒叱道：“我杀阎亨，与你有何关系，你竟然抱病前来，胆敢骂我！”明预从容回答道：“明公曾经以礼对待我，我也想用礼回报明公。如今明公对我发怒，恐怕天下人也将对明公发怒。从前尧舜兴隆，是因为善于采纳意见，桀纣败亡，过错在于掩饰错误，天子尚且如此，何况身为臣子呢？希望明公暂且息怒，仔细思考我的话。”苟晞见他心意诚恳话语真挚，倒也不觉惭愧，就用委婉的言辞答复，让他回家，只是骄惰荒纵，仍然没有多少改变。部将温畿、傅宣等人，相继叛离，并且疫病流行，饥荒接连到来，眼看是不能守住，坐等灭亡。果然石勒从许昌杀来，先攻破阳夏，擒住王赞，又轻骑赶到蒙城。苟晞还安然坐在厅中，与宠妾等人饮酒调情，直到石勒的军队已经进入，才惊惶地出兵，士兵还没有集结，敌寇已经先到。那时大苟小苟，无处奔逃躲避，都被石勒的军队捉住。豫章王司马端，也被擒获。石勒有意羞辱苟晞，锁住苟晞的脖子，并且任命他为左司马，一面报告刘聪。刘聪加封石勒为幽州牧。王弥想要自己在青州称王，只忌惮石勒，假装给石勒写信，祝贺石勒擒获苟晞，信中写道：“公一举擒获苟晞，任用为司马，以猛来济宽，让王弥佩服。如果让苟晞做公的左司马，我做公的右司马，天下有什么难平定的呢？”石勒看完信，对参谋张宾说：“王弥位高言卑，必定不是好意。”张宾答道：“确实如公所说，我料想王弥的私心，无非是想要占据青州，安守故土，王弥本是青州人。只怕明公随后袭击他，所以用好话试探公，公不图谋他，他将要图谋公了。”石勒就让张宾写信回复王弥，说愿意与王弥结好，让王弥主管青州，自己主管并州，当即约定日期会盟。王弥却相信是真话，回信如约。欺骗别人的人最终被别人欺骗。石勒于是移营靠近王弥，请王弥到营中宴会。王弥的长史张嵩，劝王弥不要前往，王弥不肯听从，昂然径直前去。石勒殷勤款待，酒喝到半醉，石勒拔剑出鞘，一挥就杀了王弥，随即纵兵出营，拿着王弥的首级，前往安抚王弥的部众。王弥的部众不敢相争，只好投降石勒。于是王弥在洛阳时所掠夺的子女玉帛，全部归石勒所有，石勒才得以如愿以偿了。目的无非是为了这些。

却说怀帝因为司马越已经病死，改任大臣，晋升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为司空，晋升幽州都督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诸军事，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又向四方颁布诏书，催促他们前来勤王。无奈神州鼎沸，世道更加混乱，黄河南北，胡人的骑兵充斥，各镇将领自顾不暇，怎能入京护卫？就是荆湘一带，也闹得一塌糊涂。征南将军山简，驻守襄阳，不久被王如逼迫，又不久被石勒攻打，他本是个酒鬼，时常在高阳池边游玩宴饮，童子为山简唱歌道：“山公从何处来，住在高阳池。日夜醉酒归来，醉得什么都不知。”照此看来，之前派遣督护王万入京救援，事情虽然没有成功，还算他提起精神，力图报效。（回应前回。）后来接连遭遇敌寇，坐立不安，又迁屯到夏口，勉强支撑。

另外像荆州刺史王澄，误信谣言，折回江陵，（也见前回。）恰好巴蜀的流民，散居在荆湘，与当地人发生争斗，激起乱事，杀害县令，聚集在乐乡。王澄派遣内史王机，率兵前去征讨，流民已经望风乞求投降，王澄假装答应，暗中让王机趁夜袭击，淹死八千多人，所有流民的妻子儿女，全部充作赏赐。但还有益州、梁州的流民，没有参与叛乱，不免兔死狐悲，再加上湘州参军冯素，也想要杀光流民，于是导致流民大为惊恐，居住的四五万家，同时造反，推举醴陵县令杜弢为主，尊奉他为湘州刺史，向南攻破零陵，向东掠夺武昌。王机出兵抵御，失利逃回。王澄也不忧虑惧怕，并且与王机日夜纵酒，投壶赌博，消磨时光。就像他的兄长王衍，惨死在宁平，他也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抱着达观的态度，得过且过罢了。至于成都被李雄占据，前益州刺史罗尚，始终不能收复，反而被李雄出兵向东攻略，屡次攻打涪城，梓潼太守谯登，坚守三年，粮食吃完援兵断绝，最终沦陷。谯登被擒不屈，因而被害。叙述这件事，是为了表彰他的忠诚。长江上下游，如此混乱，还有谁来勤王？只有琅琊王司马睿镇守江东，还算安居无事，但他已经脱离虎口，栖身于安乐之地，何苦再投身险地，来做孤注一掷的事？所以在控制内外的洛阳城，反而弄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怀帝整天忧愁烦闷，只能徒唤奈何。恰好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表请求迁都仓垣，并派从事中郎刘会，率领运船几十艘，宿卫五百人，谷米一千斛，前来迎接皇帝。怀帝想要听从苟晞，召集公卿，决定去留。公卿已经寥寥无几，剩下几个糊涂虫，毫无智谋，当断不断。侍从左右的人，又只顾及眼前的温饱，留恋家室，不肯远行。毕竟怀帝是主子，不能独自潜逃，无奈顺从众人的意思，又拖延了好几天。不久洛阳城中饥饿困窘，人吃人，百姓流离失所，十死八九。怀帝实在不能久居，再次召集公卿商议，决定启程。偏偏卫队稀少，车马萧条，怀帝拍手长叹道：“怎么竟然没有车舆？”于是派傅祗前往河阴，整治船只，自己与朝中官员几十人，步行出西掖门。到了铜驼街，只见盗贼满路，随处抢掠，料想不能过去，只好退回。度支校尉魏浚，率领流民几百家，出保卫河阴的硖石，有时抢掠到谷麦，献给宫廷。怀帝已经饥不择食，不便询问来历，就用这些谷麦供养宫人，并加封魏浚为扬威将军，仍旧统领度支事务。居然做了贼皇帝。

突然传来警报，原来是汉大将军呼延晏，率领二万七千人马，杀奔洛阳来了，怀帝当然更加忧虑。接着是接连的失败消息，多达十二次，总共合算死亡人数，达到三万多人。不久又听说汉兵日益强盛，刘曜、王弥、石勒三路兵马，会同呼延晏，聚集在京城之下，急得怀帝神色仓皇，不知所措。拖延了几天，果然汉兵逼近，猛攻平昌门，城内人心惶惶，无心防守。才过了一夜，就被汉兵攻陷，再攻内城，杀人放火，非常猖獗。东阳门外，烟雾弥漫，就是各府寺衙门，大多被延烧，骚扰了一昼夜，竟然退去。怀帝急忙命令荀藩兄弟，在洛水准备船只，准备东行。荀藩与弟弟荀组奉命去办理，船只很少；东招西呼，才凑集了几十艘。不料汉兵又转回来，放起一把无名火，将各船全部烧毁。荀藩、荀组两兄弟，不敢回京城，竟然逃往轘辕去了。（第一条好计。）

原来之前攻入京城，只有呼延晏一支兵马，他在城中扰乱一宵，还担心孤军有失，不敢久留，所以带兵暂时撤退。等到王弥、刘曜，先后相继到达，呼延晏自然放心大胆，再来攻城，恰好看到洛水中备有船只，料想晋主将要逃走，乐得趁机毁掉，断了他的去路，于是与王弥再攻宣阳门。京城已经残破，越发觉得无人防守，呼延晏与王弥当即攻入，内城的卫士，也纷纷逃散。汉兵斩关直进，如入无人之境。两位汉将驰入南宫，登上太极前殿，纵兵大肆抢掠，所有宫中的妇女，库中的珍宝古玩，抢劫一空。怀帝不能不逃走，带着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等人，逃出华林园门，想要逃往长安。恰巧刘曜从西明门进来，迎面碰上，一声号令，部将一齐前进，立刻把怀帝等人抓住，拘禁在端门，再派兵收捕朝臣，凡是右仆射曹馥，尚书闾邱冲、袁粲、王绲，河南尹刘默以及王公以下一百多人，全部抓住，一并杀戮。太子司马诠与司马晏、司马楙二王，也被杀害。只留下侍中庾珉、王俊，陪侍怀帝，不让施加刑罚。京城中的士人百姓，遇难死亡的，约有二万人。刘曜命令兵士搬运尸体，到洛水北岸，筑成京观。又挖掘各陵墓，焚毁宗庙宫阙，大肆逞凶施暴。这一年正是岁次辛未，应验了宣于修之之前的话。（见二十二回。）刘曜又搜劫后妃，从皇后梁氏以下，分别赏赐给各位将领，充作妻妾，自己挑选了一个惠皇后羊氏，逼迫她寻欢作乐。羊皇后在惠帝时，九死一生，留居弘训宫中，年龄已经三十左右，还是头发乌黑容颜红润，一点也不见憔悴，这次被刘曜逼迫，仍然怕死，不得已委身于强虏，任由他淫污。其余的后妃嫔嫱，也和羊皇后一样的想法，宁可失节，不可捐生。剥尽了司马氏的脸面。只有已故太子司马遹的妃子王氏，在宫中被抢掠，被汉将乔属所得，王氏被召还宫中，（见十二回。）乔属见她风韵犹存，便想强行下手，满足自己的肉欲。不料王氏铁面冰心，誓不相从，瞅着乔属腰下佩剑，趁他没防备，顺手拔出，向乔属猛刺，偏偏乔属身子一扭，竟然躲过。王氏执剑指着乔属道：“我是太尉公的女儿，皇太子妃，绝不为胡逆所辱，休想！”王衍有这样的女儿，胜过他父亲十倍。乔属到这时候，忍不住怒气上冲，便向王氏手中夺剑，毕竟王氏是个女子，怎能抵挡？转眼间剑被夺去，乔属还手乱砍，王氏呜呼丧命。一道贞魂，直上云霄。看官想知道这位烈妇的名字，乃是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仿佛画龙点睛。石勒最后进入京城，见京城已经如同废墟，抢掠无可抢掠，于是仍然引兵离去，前往屯驻许昌。

刘曜既玷污了羊皇后，又杀害了太子诸王，还嫌财物不足，不免怨恨王弥，说他先进入洛阳，格外多取。王弥还不知道刘曜的意思，向刘曜提议道：“洛阳是天下的中州，山河四塞，城阙宫室，不必费力修理。殿下应当上表请求皇上，从平阳迁都此地，就可以坐镇中原，拥有华夏了。”刘曜借题发挥泄愤道：“你懂得什么？洛阳四面受敌，不可坚守，况且已经被你们掠夺干净，只剩了一座空城，还有什么用？”王弥也发怒，边走边骂道：“屠各子，（匈奴的贵种，叫作屠各。）莫非想自己做帝王吗？”于是也率兵离开洛阳，向东屯驻项关。刘曜派遣呼延晏押着怀帝及庾珉、王俊等人前往平阳，又将宫阙焚毁，带着羊皇后，挥兵北行。汉兵已经三路分别出发，胡人的气焰稍微消散。司徒傅祗，曾经前往河阴，还没有回京城。（见上文。）就在河阴设立行台，传檄四方，劝令在孟津会师，共同图谋恢复，无奈年近七十，精力衰竭，偶然感染风寒，就支撑不住，竟然去世。（一路完结。）

大将军苟晞，屯兵仓垣，恰好太子司马诠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端，从洛阳乔装逃出，奔到苟晞处，苟晞才知道洛阳已经沦陷，立即尊奉司马端为皇太子，迁屯到蒙城，建立行台，自己担任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别将王赞出戍阳夏，他本出身低微，越级担任上将，已经不免志骄气满，这次挟持司马端秉承皇帝旨意，独揽大权，更觉得意气洋洋，很是得意。平时侍妾几十人，奴婢近千人，整天整夜，不出庭户，僚佐等人稍有违逆，不是被杀，就是被鞭笞；私自对百姓横征暴敛，毒害百姓，因此怨声载道，将士离心。辽西太守阎亨，上书极力劝谏，大大触怒了苟晞，就诱他进来询问，将他斩首。从事中郎明预，有病在家，听说阎亨被杀，就带病乘车，入帐对苟晞说：“皇晋如此危乱，皇帝流亡，生灵涂炭，明公亲自秉承朝廷的谋略，将要为国家拨乱反正，除暴安民，阎亨是善人，为何遭诛杀？我私下不理解明公的意思，所以抱病前来进言。”（这种人实在不屑与他谈论。）苟晞怒叱道：“我杀阎亨，与你有何关系，你竟然抱病前来，胆敢骂我！”明预从容回答道：“明公曾经以礼对待我，我也想用礼回报明公。如今明公对我发怒，恐怕天下人也将对明公发怒。从前尧舜兴隆，是因为善于采纳意见，桀纣败亡，过错在于掩饰错误，天子尚且如此，何况身为臣子呢？希望明公暂且息怒，仔细思考我的话。”苟晞见他心意诚恳话语真挚，倒也不觉惭愧，就用委婉的言辞答复，让他回家，只是骄惰荒纵，仍然没有多少改变。部将温畿、傅宣等人，相继叛离，并且疫病流行，饥荒接连到来，眼看是不能守住，坐等灭亡。果然石勒从许昌杀来，先攻破阳夏，擒住王赞，又轻骑赶到蒙城。苟晞还安然坐在厅中，与宠妾等人饮酒调情，直到石勒的军队已经进入，才惊惶地出兵，士兵还没有集结，敌寇已经先到。那时大苟小苟，无处奔逃躲避，都被石勒的军队捉住。豫章王司马端，也被擒获。石勒有意羞辱苟晞，锁住苟晞的脖子，并且任命他为左司马，一面报告刘聪。刘聪加封石勒为幽州牧。王弥想要自己在青州称王，只忌惮石勒，假装给石勒写信，祝贺石勒擒获苟晞，信中写道：“公一举擒获苟晞，任用为司马，以猛来济宽，让王弥佩服。如果让苟晞做公的左司马，我做公的右司马，天下有什么难平定的呢？”石勒看完信，对参谋张宾说：“王弥位高言卑，必定不是好意。”张宾答道：“确实如公所说，我料想王弥的私心，无非是想要占据青州，安守故土，王弥本是青州人。只怕明公随后袭击他，所以用好话试探公，公不图谋他，他将要图谋公了。”石勒就让张宾写信回复王弥，说愿意与王弥结好，让王弥主管青州，自己主管并州，当即约定日期会盟。王弥却相信是真话，回信如约。欺骗别人的人最终被别人欺骗。石勒于是移营靠近王弥，请王弥到营中宴会。王弥的长史张嵩，劝王弥不要前往，王弥不肯听从，昂然径直前去。石勒殷勤款待，酒喝到半醉，石勒拔剑出鞘，一挥就杀了王弥，随即纵兵出营，拿着王弥的首级，前往安抚王弥的部众。王弥的部众不敢相争，只好投降石勒。于是王弥在洛阳时所掠夺的子女玉帛，全部归石勒所有，石勒才得以如愿以偿了。目的无非是为了这些。

却说怀帝因为司马越已经病死，改任大臣，晋升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为司空，晋升幽州都督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诸军事，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又向四方颁布诏书，催促他们前来勤王。无奈神州鼎沸，世道更加混乱，黄河南北，胡人的骑兵充斥，各镇将领自顾不暇，怎能入京护卫？就是荆湘一带，也闹得一塌糊涂。征南将军山简，驻守襄阳，不久被王如逼迫，又不久被石勒攻打，他本是个酒鬼，时常在高阳池边游玩宴饮，童子为山简唱歌道：“山公从何处来，住在高阳池。日夜醉酒归来，醉得什么都不知。”照此看来，之前派遣督护王万入京救援，事情虽然没有成功，还算他提起精神，力图报效。（回应前回。）后来接连遭遇敌寇，坐立不安，又迁屯到夏口，勉强支撑。

另外像荆州刺史王澄，误信谣言，折回江陵，（也见前回。）恰好巴蜀的流民，散居在荆湘，与当地人发生争斗，激起乱事，杀害县令，聚集在乐乡。王澄派遣内史王机，率兵前去征讨，流民已经望风乞求投降，王澄假装答应，暗中让王机趁夜袭击，淹死八千多人，所有流民的妻子儿女，全部充作赏赐。但还有益州、梁州的流民，没有参与叛乱，不免兔死狐悲，再加上湘州参军冯素，也想要杀光流民，于是导致流民大为惊恐，居住的四五万家，同时造反，推举醴陵县令杜弢为主，尊奉他为湘州刺史，向南攻破零陵，向东掠夺武昌。王机出兵抵御，失利逃回。王澄也不忧虑惧怕，并且与王机日夜纵酒，投壶赌博，消磨时光。就像他的兄长王衍，惨死在宁平，他也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抱着达观的态度，得过且过罢了。至于成都被李雄占据，前益州刺史罗尚，始终不能收复，反而被李雄出兵向东攻略，屡次攻打涪城，梓潼太守谯登，坚守三年，粮食吃完援兵断绝，最终沦陷。谯登被擒不屈，因而被害。叙述这件事，是为了表彰他的忠诚。长江上下游，如此混乱，还有谁来勤王？只有琅琊王司马睿镇守江东，还算安居无事，但他已经脱离虎口，栖身于安乐之地，何苦再投身险地，来做孤注一掷的事？所以在控制内外的洛阳城，反而弄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怀帝整天忧愁烦闷，只能徒唤奈何。恰好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表请求迁都仓垣，并派从事中郎刘会，率领运船几十艘，宿卫五百人，谷米一千斛，前来迎接皇帝。怀帝想要听从苟晞，召集公卿，决定去留。公卿已经寥寥无几，剩下几个糊涂虫，毫无智谋，当断不断。侍从左右的人，又只顾及眼前的温饱，留恋家室，不肯远行。毕竟怀帝是主子，不能独自潜逃，无奈顺从众人的意思，又拖延了好几天。不久洛阳城中饥饿困窘，人吃人，百姓流离失所，十死八九。怀帝实在不能久居，再次召集公卿商议，决定启程。偏偏卫队稀少，车马萧条，怀帝拍手长叹道：“怎么竟然没有车舆？”于是派傅祗前往河阴，整治船只，自己与朝中官员几十人，步行出西掖门。到了铜驼街，只见盗贼满路，随处抢掠，料想不能过去，只好退回。度支校尉魏浚，率领流民几百家，出保卫河阴的硖石，有时抢掠到谷麦，献给宫廷。怀帝已经饥不择食，不便询问来历，就用这些谷麦供养宫人，并加封魏浚为扬威将军，仍旧统领度支事务。居然做了贼皇帝。

突然传来警报，原来是汉大将军呼延晏，率领二万七千人马，杀奔洛阳来了，怀帝当然更加忧虑。接着是接连的失败消息，多达十二次，总共合算死亡人数，达到三万多人。不久又听说汉兵日益强盛，刘曜、王弥、石勒三路兵马，会同呼延晏，聚集在京城之下，急得怀帝神色仓皇，不知所措。拖延了几天，果然汉兵逼近，猛攻平昌门，城内人心惶惶，无心防守。才过了一夜，就被汉兵攻陷，再攻内城，杀人放火，非常猖獗。东阳门外，烟雾弥漫，就是各府寺衙门，大多被延烧，骚扰了一昼夜，竟然退去。怀帝急忙命令荀藩兄弟，在洛水准备船只，准备东行。荀藩与弟弟荀组奉命去办理，船只很少；东招西呼，才凑集了几十艘。不料汉兵又转回来，放起一把无名火，将各船全部烧毁。荀藩、荀组两兄弟，不敢回京城，竟然逃往轘辕去了。（第一条好计。）

原来之前攻入京城，只有呼延晏一支兵马，他在城中扰乱一宵，还担心孤军有失，不敢久留，所以带兵暂时撤退。等到王弥、刘曜，先后相继到达，呼延晏自然放心大胆，再来攻城，恰好看到洛水中备有船只，料想晋主将要逃走，乐得趁机毁掉，断了他的去路，于是与王弥再攻宣阳门。京城已经残破，越发觉得无人防守，呼延晏与王弥当即攻入，内城的卫士，也纷纷逃散。汉兵斩关直进，如入无人之境。两位汉将驰入南宫，登上太极前殿，纵兵大肆抢掠，所有宫中的妇女，库中的珍宝古玩，抢劫一空。怀帝不能不逃走，带着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等人，逃出华林园门，想要逃往长安。恰巧刘曜从西明门进来，迎面碰上，一声号令，部将一齐前进，立刻把怀帝等人抓住，拘禁在端门，再派兵收捕朝臣，凡是右仆射曹馥，尚书闾邱冲、袁粲、王绲，河南尹刘默以及王公以下一百多人，全部抓住，一并杀戮。太子司马诠与司马晏、司马楙二王，也被杀害。只留下侍中庾珉、王俊，陪侍怀帝，不让施加刑罚。京城中的士人百姓，遇难死亡的，约有二万人。刘曜命令兵士搬运尸体，到洛水北岸，筑成京观。又挖掘各陵墓，焚毁宗庙宫阙，大肆逞凶施暴。这一年正是岁次辛未，应验了宣于修之之前的话。（见二十二回。）刘曜又搜劫后妃，从皇后梁氏以下，分别赏赐给各位将领，充作妻妾，自己挑选了一个惠皇后羊氏，逼迫她寻欢作乐。羊皇后在惠帝时，九死一生，留居弘训宫中，年龄已经三十左右，还是头发乌黑容颜红润，一点也不见憔悴，这次被刘曜逼迫，仍然怕死，不得已委身于强虏，任由他淫污。其余的后妃嫔嫱，也和羊皇后一样的想法，宁可失节，不可捐生。剥尽了司马氏的脸面。只有已故太子司马遹的妃子王氏，在宫中被抢掠，被汉将乔属所得，王氏被召还宫中，（见十二回。）乔属见她风韵犹存，便想强行下手，满足自己的肉欲。不料王氏铁面冰心，誓不相从，瞅着乔属腰下佩剑，趁他没防备，顺手拔出，向乔属猛刺，偏偏乔属身子一扭，竟然躲过。王氏执剑指着乔属道：“我是太尉公的女儿，皇太子妃，绝不为胡逆所辱，休想！”王衍有这样的女儿，胜过他父亲十倍。乔属到这时候，忍不住怒气上冲，便向王氏手中夺剑，毕竟王氏是个女子，怎能抵挡？转眼间剑被夺去，乔属还手乱砍，王氏呜呼丧命。一道贞魂，直上云霄。看官想知道这位烈妇的名字，乃是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仿佛画龙点睛。石勒最后进入京城，见京城已经如同废墟，抢掠无可抢掠，于是仍然引兵离去，前往屯驻许昌。

刘曜既玷污了羊皇后，又杀害了太子诸王，还嫌财物不足，不免怨恨王弥，说他先进入洛阳，格外多取。王弥还不知道刘曜的意思，向刘曜提议道：“洛阳是天下的中州，山河四塞，城阙宫室，不必费力修理。殿下应当上表请求皇上，从平阳迁都此地，就可以坐镇中原，拥有华夏了。”刘曜借题发挥泄愤道：“你懂得什么？洛阳四面受敌，不可坚守，况且已经被你们掠夺干净，只剩了一座空城，还有什么用？”王弥也发怒，边走边骂道：“屠各子，（匈奴的贵种，叫作屠各。）莫非想自己做帝王吗？”于是也率兵离开洛阳，向东屯驻项关。刘曜派遣呼延晏押着怀帝及庾珉、王俊等人前往平阳，又将宫阙焚毁，带着羊皇后，挥兵北行。汉兵已经三路分别出发，胡人的气焰稍微消散。司徒傅祗，曾经前往河阴，还没有回京城。（见上文。）就在河阴设立行台，传檄四方，劝令在孟津会师，共同图谋恢复，无奈年近七十，精力衰竭，偶然感染风寒，就支撑不住，竟然去世。（一路完结。）

大将军苟晞，屯兵仓垣，恰好太子司马诠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端，从洛阳乔装逃出，奔到苟晞处，苟晞才知道洛阳已经沦陷，立即尊奉司马端为皇太子，迁屯到蒙城，建立行台，自己担任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别将王赞出戍阳夏，他本出身低微，越级担任上将，已经不免志骄气满，这次挟持司马端秉承皇帝旨意，独揽大权，更觉得意气洋洋，很是得意。平时侍妾几十人，奴婢近千人，整天整夜，不出庭户，僚佐等人稍有违逆，不是被杀，就是被鞭笞；私自对百姓横征暴敛，毒害百姓，因此怨声载道，将士离心。辽西太守阎亨，上书极力劝谏，大大触怒了苟晞，就诱他进来询问，将他斩首。从事中郎明预，有病在家，听说阎亨被杀，就带病乘车，入帐对苟晞说：“皇晋如此危乱，皇帝流亡，生灵涂炭，明公亲自秉承朝廷的谋略，将要为国家拨乱反正，除暴安民，阎亨是善人，为何遭诛杀？我私下不理解明公的意思，所以抱病前来进言。”（这种人实在不屑与他谈论。）苟晞怒叱道：“我杀阎亨，与你有何关系，你竟然抱病前来，胆敢骂我！”明预从容回答道：“明公曾经以礼对待我，我也想用礼回报明公。如今明公对我发怒，恐怕天下人也将对明公发怒。从前尧舜兴隆，是因为善于采纳意见，桀纣败亡，过错在于掩饰错误，天子尚且如此，何况身为臣子呢？希望明公暂且息怒，仔细思考我的话。”苟晞见他心意诚恳话语真挚，倒也不觉惭愧，就用委婉的言辞答复，让他回家，只是骄惰荒纵，仍然没有多少改变。部将温畿、傅宣等人，相继叛离，并且疫病流行，饥荒接连到来，眼看是不能守住，坐等灭亡。果然石勒从许昌杀来，先攻破阳夏，擒住王赞，又轻骑赶到蒙城。苟晞还安然坐在厅中，与宠妾等人饮酒调情，直到石勒的军队已经进入，才惊惶地出兵，士兵还没有集结，敌寇已经先到。那时大苟小苟，无处奔逃躲避，都被石勒的军队捉住。豫章王司马端，也被擒获。石勒有意羞辱苟晞，锁住苟晞的脖子，并且任命他为左司马，一面报告刘聪。刘聪加封石勒为幽州牧。王弥想要自己在青州称王，只忌惮石勒，假装给石勒写信，祝贺石勒擒获苟晞，信中写道：“公一举擒获苟晞，任用为司马，以猛来济宽，让王弥佩服。如果让苟晞做公的左司马，我做公的右司马，天下有什么难平定的呢？”石勒看完信，对参谋张宾说：“王弥位高言卑，必定不是好意。”张宾答道：“确实如公所说，我料想王弥的私心，无非是想要占据青州，安守故土，王弥本是青州人。只怕明公随后袭击他，所以用好话试探公，公不图谋他，他将要图谋公了。”石勒就让张宾写信回复王弥，说愿意与王弥结好，让王弥主管青州，自己主管并州，当即约定日期会盟。王弥却相信是真话，回信如约。欺骗别人的人最终被别人欺骗。石勒于是移营靠近王弥，请王弥到营中宴会。王弥的长史张嵩，劝王弥不要前往，王弥不肯听从，昂然径直前去。石勒殷勤款待，酒喝到半醉，石勒拔剑出鞘，一挥就杀了王弥，随即纵兵出营，拿着王弥的首级，前往安抚王弥的部众。王弥的部众不敢相争，只好投降石勒。于是王弥在洛阳时所掠夺的子女玉帛，全部归石勒所有，石勒才得以如愿以偿了。目的无非是为了这些。

却说怀帝因为司马越已经病死，改任大臣，晋升太子太傅傅祗为司徒，尚书令荀藩为司空，晋升幽州都督王浚为大司马，都督幽、冀诸军事，南阳王司马模为太尉，凉州刺史张轨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又向四方颁布诏书，催促他们前来勤王。无奈神州鼎沸，世道更加混乱，黄河南北，胡人的骑兵充斥，各镇将领自顾不暇，怎能入京护卫？就是荆湘一带，也闹得一塌糊涂。征南将军山简，驻守襄阳，不久被王如逼迫，又不久被石勒攻打，他本是个酒鬼，时常在高阳池边游玩宴饮，童子为山简唱歌道：“山公从何处来，住在高阳池。日夜醉酒归来，醉得什么都不知。”照此看来，之前派遣督护王万入京救援，事情虽然没有成功，还算他提起精神，力图报效。（回应前回。）后来接连遭遇敌寇，坐立不安，又迁屯到夏口，勉强支撑。

另外像荆州刺史王澄，误信谣言，折回江陵，（也见前回。）恰好巴蜀的流民，散居在荆湘，与当地人发生争斗，激起乱事，杀害县令，聚集在乐乡。王澄派遣内史王机，率兵前去征讨，流民已经望风乞求投降，王澄假装答应，暗中让王机趁夜袭击，淹死八千多人，所有流民的妻子儿女，全部充作赏赐。但还有益州、梁州的流民，没有参与叛乱，不免兔死狐悲，再加上湘州参军冯素，也想要杀光流民，于是导致流民大为惊恐，居住的四五万家，同时造反，推举醴陵县令杜弢为主，尊奉他为湘州刺史，向南攻破零陵，向东掠夺武昌。王机出兵抵御，失利逃回。王澄也不忧虑惧怕，并且与王机日夜纵酒，投壶赌博，消磨时光。就像他的兄长王衍，惨死在宁平，他也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抱着达观的态度，得过且过罢了。至于成都被李雄占据，前益州刺史罗尚，始终不能收复，反而被李雄出兵向东攻略，屡次攻打涪城，梓潼太守谯登，坚守三年，粮食吃完援兵断绝，最终沦陷。谯登被擒不屈，因而被害。叙述这件事，是为了表彰他的忠诚。长江上下游，如此混乱，还有谁来勤王？只有琅琊王司马睿镇守江东，还算安居无事，但他已经脱离虎口，栖身于安乐之地，何苦再投身险地，来做孤注一掷的事？所以在控制内外的洛阳城，反而弄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怀帝整天忧愁烦闷，只能徒唤奈何。恰好大将军、大都督苟晞，上表请求迁都仓垣，并派从事中郎刘会，率领运船几十艘，宿卫五百人，谷米一千斛，前来迎接皇帝。怀帝想要听从苟晞，召集公卿，决定去留。公卿已经寥寥无几，剩下几个糊涂虫，毫无智谋，当断不断。侍从左右的人，又只顾及眼前的温饱，留恋家室，不肯远行。毕竟怀帝是主子，不能独自潜逃，无奈顺从众人的意思，又拖延了好几天。不久洛阳城中饥饿困窘，人吃人，百姓流离失所，十死八九。怀帝实在不能久居，再次召集公卿商议，决定启程。偏偏卫队稀少，车马萧条，怀帝拍手长叹道：“怎么竟然没有车舆？”于是派傅祗前往河阴，整治船只，自己与朝中官员几十人，步行出西掖门。到了铜驼街，只见盗贼满路，随处抢掠，料想不能过去，只好退回。度支校尉魏浚，率领流民几百家，出保卫河阴的硖石，有时抢掠到谷麦，献给宫廷。怀帝已经饥不择食，不便询问来历，就用这些谷麦供养宫人，并加封魏浚为扬威将军，仍旧统领度支事务。居然做了贼皇帝。

突然传来警报，原来是汉大将军呼延晏，率领二万七千人马，杀奔洛阳来了，怀帝当然更加忧虑。接着是接连的失败消息，多达十二次，总共合算死亡人数，达到三万多人。不久又听说汉兵日益强盛，刘曜、王弥、石勒三路兵马，会同呼延晏，聚集在京城之下，急得怀帝神色仓皇，不知所措。拖延了几天，果然汉兵逼近，猛攻平昌门，城内人心惶惶，无心防守。才过了一夜，就被汉兵攻陷，再攻内城，杀人放火，非常猖獗。东阳门外，烟雾弥漫，就是各府寺衙门，大多被延烧，骚扰了一昼夜，竟然退去。怀帝急忙命令荀藩兄弟，在洛水准备船只，准备东行。荀藩与弟弟荀组奉命去办理，船只很少；东招西呼，才凑集了几十艘。不料汉兵又转回来，放起一把无名火，将各船全部烧毁。荀藩、荀组两兄弟，不敢回京城，竟然逃往轘辕去了。（第一条好计。）

原来之前攻入京城，只有呼延晏一支兵马，他在城中扰乱一宵，还担心孤军有失，不敢久留，所以带兵暂时撤退。等到王弥、刘曜，先后相继到达，呼延晏自然放心大胆，再来攻城，恰好看到洛水中备有船只，料想晋主将要逃走，乐得趁机毁掉，断了他的去路，于是与王弥再攻宣阳门。京城已经残破，越发觉得无人防守，呼延晏与王弥当即攻入，内城的卫士，也纷纷逃散。汉兵斩关直进，如入无人之境。两位汉将驰入南宫，登上太极前殿，纵兵大肆抢掠，所有宫中的妇女，库中的珍宝古玩，抢劫一空。怀帝不能不逃走，带着太子司马诠、吴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等人，逃出华林园门，想要逃往长安。恰巧刘曜从西明门进来，迎面碰上，一声号令，部将一齐前进，立刻把怀帝等人抓住，拘禁在端门，再派兵收捕朝臣，凡是右仆射曹馥，尚书闾邱冲、袁粲、王绲，河南尹刘默以及王公以下一百多人，全部抓住，一并杀戮。太子司马诠与司马晏、司马楙二王，也被杀害。只留下侍中庾珉、王俊，陪侍怀帝，不让施加刑罚。京城中的士人百姓，遇难死亡的，约有二万人。刘曜命令兵士搬运尸体，到洛水北岸，筑成京观。又挖掘各陵墓，焚毁宗庙宫阙，大肆逞凶施暴。这一年正是岁次辛未，应验了宣于修之之前的话。（见二十二回。）刘曜又搜劫后妃，从皇后梁氏以下，分别赏赐给各位将领，充作妻妾，自己挑选了一个惠皇后羊氏，逼迫她寻欢作乐。羊皇后在惠帝时，九死一生，留居弘训宫中，年龄已经三十左右，还是头发乌黑容颜红润，一点也不见憔悴，这次被刘曜逼迫，仍然怕死，不得已委身于强虏，任由他淫污。其余的后妃嫔嫱，也和羊皇后一样的想法，宁可失节，不可捐生。剥尽了司马氏的脸面。只有已故太子司马遹的妃子王氏，在宫中被抢掠，被汉将乔属所得，王氏被召还宫中，（见十二回。）乔属见她风韵犹存，便想强行下手，满足自己的肉欲。不料王氏铁面冰心，誓不相从，瞅着乔属腰下佩剑，趁他没防备，顺手拔出，向乔属猛刺，偏偏乔属身子一扭，竟然躲过。王氏执剑指着乔属道：“我是太尉公的女儿，皇太子妃，绝不为胡逆所辱，休想！”王衍有这样的女儿，胜过他父亲十倍。乔属到这时候，忍不住怒气上冲，便向王氏手中夺剑，毕竟王氏是个女子，怎能抵挡？转眼间剑被夺去，乔属还手乱砍，王氏呜呼丧命。一道贞魂，直上云霄。看官想知道这位烈妇的名字，乃是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仿佛画龙点睛。石勒最后进入京城，见京城已经如同废墟，抢掠无可抢掠，于是仍然引兵离去，前往屯驻许昌。

刘曜既玷污了羊皇后，又杀害了太子诸王，还嫌财物不足，不免怨恨王弥，说他先进入洛阳，格外多取。王弥还不知道刘曜的意思，向刘曜提议道：“洛阳是天下的中州，山河四塞，城阙宫室，不必费力修理。殿下应当上表请求皇上，从平阳迁都此地，就可以坐镇中原，拥有华夏了。”刘曜借题发挥泄愤道：“你懂得什么？洛阳四面受敌，不可坚守，况且已经被你们掠夺干净，只剩了一座空城，还有什么用？”王弥也发怒，边走边骂道：“屠各子，（匈奴的贵种，叫作屠各。）莫非想自己做帝王吗？”于是也率兵离开洛阳，向东屯驻项关。刘曜派遣呼延晏押着怀帝及庾珉、王俊等人前往平阳，又将宫阙焚毁，带着羊皇后，挥兵北行。汉兵已经三路分别出发，胡人的气焰稍微消散。司徒傅祗，曾经前往河阴，还没有回京城。（见上文。）就在河阴设立行台，传檄四方，劝令在孟津会师，共同图谋恢复，无奈年近七十，精力衰竭，偶然感染风寒，就支撑不住，竟然去世。（一路完结。）

大将军苟晞，屯兵仓垣，恰好太子司马诠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端，从洛阳乔装逃出，奔到苟晞处，苟晞才知道洛阳已经沦陷，立即尊奉司马端为皇太子，迁屯到蒙城，建立行台，自己担任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别将王赞出戍阳夏，他本出身低微，越级担任上将，已经不免志骄气满，这次挟持司马端秉承皇帝旨意，独揽大权，更觉得意气洋洋，很是得意。平时侍妾几十人，奴婢近千人，整天整夜，不出庭户，僚佐等人稍有违逆，不是被杀，就是被鞭笞；私自对百姓横征暴敛，毒害百姓，因此怨声载道，将士离心。辽西太守阎亨，上书极力劝谏，大大触怒了苟晞，就诱他进来询问，将他斩首。从事中郎明预，有病在家，听说阎亨被杀，就带病乘车，入帐对苟晞说：“皇晋如此危乱，皇帝流亡，生灵涂炭，明公亲自秉承朝廷的谋略，将要为国家拨乱反正，除暴安民，阎亨是善人，为何遭诛杀？我私下不理解明公的意思，所以抱病前来进言。”（这种人实在不屑与他谈论。）苟晞怒叱道：“我杀阎亨，与你有何关系，你竟然抱病前来，胆敢骂我！”明预从容回答道：“明公曾经以礼对待我，我也想用礼回报明公。如今明公对我发怒，恐怕天下人也将对明公发怒。从前尧舜兴隆，是因为善于采纳意见，桀纣败亡，过错在于掩饰错误，天子尚且如此，何况身为臣子呢？希望明公暂且息怒，仔细思考我的话。”苟晞见他心意诚恳话语真挚，倒也不觉惭愧，就用委婉的言辞答复，让他回家，只是骄惰荒纵，仍然没有多少改变。部将温畿、傅宣等人，相继叛离，并且疫病流行，饥荒接连到来，眼看是不能守住，坐等灭亡。果然石勒从许昌杀来，先攻破阳夏，擒住王赞，又轻骑赶到蒙城。苟晞还安然坐在厅中，与宠妾等人饮酒调情，直到石勒的军队已经进入，才惊惶地出兵，士兵还没有集结，敌寇已经先到。那时大苟小苟，无处奔逃躲避，都被石勒的军队捉住。豫章王司马端，也被擒获。石勒有意羞辱苟晞，锁住苟晞的脖子，并且任命他为左司马，一面报告刘聪。刘聪加封石勒为幽州牧。王弥想要自己在青州称王，只忌惮石勒，假装给石勒写信，祝贺石勒擒获苟晞，信中写道：“公一举擒获苟晞，任用为司马，以猛来济宽，让王弥佩服。如果让苟晞做公的左司马，我做公的右司马，天下有什么难平定的呢？”石勒看完信，对参谋张宾说：“王弥位高言卑，必定不是好意。”张宾答道：“确实如公所说，我料想王弥的私心，无非是想要占据青州，安守故土，王弥本是青州人。只怕明公随后袭击他，所以用好话试探公，公不图谋他，他将要图谋公了。”石勒就让张宾写信回复王弥，说愿意与王弥结好，让王弥主管青州，自己主管并州，当即约定日期会盟。王弥却相信是真话，回信如约。欺骗别人的人最终被别人欺骗。石勒于是移营靠近王弥，请王弥到营中宴会。王弥的长史张嵩，劝王弥不要前往，王弥不肯听从，昂然径直前去。石勒殷勤款待，酒喝到半醉，石勒拔剑出鞘，一挥就杀了王弥，随即纵兵出营，拿着王弥的首级，前往安抚王弥的部众。王弥的部众不敢相争，只好投降石勒。于是王弥在洛阳时所掠夺的子女玉帛，全部归石勒所有，石勒才得以如愿以偿了。目的无非是为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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