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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辨认出它画的是什么。半牛头人抬起头,褐色瞳孔倒影出那道穿着肮脏的麻布外衣,但干净澄澈的脸庞和眼眸。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诅咒的气息。”
“我的友善感染了它。”
半牛头人没有细谈,主动讲述自己不受影响的原因:“肮脏血脉让我能豁免戏法。”
“让这么多人做噩梦只是戏法?”
“没人因此受伤。”半牛头人发现安南空有贵族般的外表,对外界的认知还不如孩童。
“你不去告诉他们吗?”
然后,安南听见半牛头人晃响他的脚铐。
“我是奴隶。”半牛头人丢掉了木炭,将薄木板递给安南,站了起来。
“这是送我的吗?”
安南欣然收下这幅木板铅画,“谢谢。”
半牛头人的脚步因为安南的道谢短暂停顿,走进持续着混乱的营地。
它的遭遇让安南想到一個星期前的自己。如果没有苏珊大婶,他的状况不会比它好多少。
这种同病相怜几乎让安南想买下半牛头人,但一个勉强生存的人没资格帮助别人。
捧着画板回到棚屋,马丁已经蹲在篮子边吃了起来。
依然是黑面包和酸了的咸豌豆。
挖矿虽然比酒馆多拿一倍的钱,但伙食差到让安南想到乞讨那几天。
咽下早餐,安南和骄傲迎着注视的马丁在一片惊异目光中,迈进金矿。
不过刚一进去,安南就拉着马丁钻进离出口只有几十米的岔路矿洞。
断断续续的铁镐叮咣开凿声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安南和马丁提着篮子出来。
好消息是没有碰到幽灵,坏消息是也没有碰到金矿。
“最后一天……再来最后一天……”
挎着空蓝的老佐伦念叨着什么,像是个上了头的赌徒。
安南无所谓,甚至还准备再写一封信,尽管他会的字所剩不多。
【致:
可爱的幽灵们,我渴望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允许我进到深处——来自想要○○的矿工】
检查写完的莎草纸,画圈让他有些脸红,但他真的不会那个词汇,也没法写得模糊不清。
将莎草纸贴在门上,吹熄油灯,缓缓入睡。
深夜时分,三只虚幻幽灵悄然飘出金矿,和昨夜般散开。
其中一道轮廓绕过房门,穿过墙壁进入棚屋。它在那道熟睡之人的脚底徘徊,忽然被床头柜上的薄木板吸引。
厚涂薄抹的涂鸦着幽灵肖像的铅画在微弱月光下呈现。
苍白纱幔捧起画板,撞向房门发出“嘭”地轻响声,从门缝钻出,带起的风掀开莎草纸,冲入夜色。
……
浓郁的黑暗弥漫,诡影和窸窣声响起,邪恶恐怖的密谋回荡,不时化作奸诈的狞笑。
某个时刻,一道轮廓举起画板。
那些憎恨,邪恶,阴暗的气息窃窃私语之后,把铅画贴在它们的温馨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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