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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副束手待毙模样的闯军,对面的何马把手指伸到头盔下,挠挠发痒的头:“传令,让马队迂回到敌阵后方,两翼继续前进,中央三队左右延展。”
选锋营两翼继续前行,很快就形成对闯军的半包围局面,等选锋营的马队移动到闯军的背后时,选锋营的两翼已经越过闯营的两端。闯军现有的阵型类似一个椭圆,在这个阵型外五十米是一个更大的椭圆型,现在这个大圆已经有三分之二被明军占据。
“我们就这样趴着?看着官兵在大平原上把我们包围起来?”胡辰盯着李来亨,脸上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李来亨没有理他,只是紧紧趴在地上,转头观察着四面明军的动静。
“他们在干什么?”何马自言自语。
何马脸上的表情不比李来亨的部下更正常,选锋营的参谋长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又看,郑重地回答道:“两翼的闯贼正在地上爬,嗯,他们正爬向中央,好像要变成圆阵。”
“这个我知道。”何马感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痒了,他用力挠着头:“我问的是,你觉得他们打算干什么?”
“卑职不知道。”
“停火,停火。”何马挥手招呼自己身后的传令兵,向着李过那面孤零零犹自竖着的将旗一指:“去问问他们可是要投降?”
……
“四爷。”闻商铜被从马队中带来见李定国,今天他一身利落打扮,袖口、裤脚都用麻绳扎得紧紧的,背上挂着鬼头大刀:“见过四爷。”
“闻兄弟。”李定国挥手示意闻商铜和他并驾齐驱。
在这个紧急关头被李定国召见,闻声同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他凑到李定国身旁,跃跃欲试地问道:“四爷,今天可是要小的打头阵?放心吧,四爷,小的一定杀出我们西营的威风来。”
李定国微微摇头,自从几天前许平作出驰援祀县的预案后,李定国就一直在近卫营中和许平研究战局。以往,根据李定国的习惯,会对各种军情给予直觉上的判断,通过里面的一些细节来判断一个情报到底有几成可信。李定国身边的将领,会给予他一定的帮助,拾漏补缺,他本以为近卫营的参谋队也是按照类似的模式运转。
可李定国在近卫营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运作模式,三天来参谋们根据严格的算学,把农民送来的几百份乱七八糟,几乎全没有什么可信度、甚至自相矛盾的报告加以分析。经过整理后,这些杂乱无章的军情会变成一目了然的报告,上面会表明可能的误差。许平不要求参谋队的人员报告他们做出判断的原因,只要求他们坚持采用算学作为判断的基础,从中计算出可信的数据。李定国自问:根据自己多年的从军经验,一部分隐藏在这些报告中的有用信息同样会被发现,但更多的可能会被忽视——大部分有明显错误的军情会被放弃,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有时间去研究其中的错到底有多大,挤去多少水分就可以变得相当可信。
李定国曾经就参谋队询问过许平不少问题,许平告诉他参谋队采用算学是镇东侯打下的基础,但以往大多考虑本方军队多、考虑敌方军队少而且不可信。许平取消了所有关于敌军的推演——除非是为了鼓舞士气,取而代之的就是用同样的计算方法去处理情报,因为敌方的情报更负责而且不准确,所以许平才建立了这个多达五十的大参谋队。
此外李定国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参谋只精通算学而不熟悉战场,会不会演变成群体性纸上谈兵。对于这个疑问,许平思考良久,回答说:这可能是因为当年长生岛位于前线,岛上不是军人就是军属,可能黄候的参谋们人人都见识过战场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只要在算学方面有天赋就可以了。许平随即表示,等此战结束后,他就会把近卫营参谋队中的五十名参谋派出一半到营里去从事把总职务,而把同样数目的把总调到参谋队工作,让他们对营部如何运转有所了解。
“闻兄弟啊,听说你懂算学?”
“算学?”闻商铜大吃一惊:“四爷,这个我可不懂啊。”
“怎么可能?”李定国显得有些意外,刚才卫士刚刚像他简要介绍过闻商铜的简历:“闻兄弟你不是鞋匠么?”
“小的确实是当过鞋匠,不过这算学……”
“难道制革修鞋不需要算学么?”
“基本是手量眼测,倒是也有点心算,”闻商铜迟疑着说道:“九九表当然得会背了。”
“这就对了嘛,闻兄弟不要回马队去了,今天就呆在我旁边吧。”打过仗的西营好汉有的是,现在好不容易从中找到一个会算学的当然要立刻保护起来,闻商铜奉命退后两步尾随在李定国身后。
李定国又挥挥手,赵芝泉被卫士们带了上来,这个曾经的裁缝把马刀叼在嘴里,用力向李定国一抱拳,赤裸的双臂上筋肉纵横。把片刀吐出口,赵芝泉一把接住在手里耍了个刀花:“四爷,今天是要小的打头阵么?”
“赵兄弟啊,听说你会算学?”
……
何马下令后,身后的传令兵立刻飞身而出:“遵命。”
那个传令兵策马冲出明军的战线,向着闯军驰去。
一千多双眼睛立刻盯着来人,传令兵骑马来到闯军阵前,还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看到这一大片趴在地上仰头望着自己的敌人,传令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呆立片刻后,终于大声叫道:“谁是首领?我奉命请你们首领出来答话。”
“我就是李来亨,”李来亨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大声喊着回答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传令兵望着这个答话的年轻男子:后者右臂环在一匹马的脖子上,正用力按着它不让马爬起来,整个人躲在马后,只露出半张面孔,上面那双大眼正炯炯有神地向自己望过来。
“尔等……”这个时候按说应该用严厉和骄傲的口吻问话,可是眼前滑稽的场面让传令兵严厉不起来,他用一种询问式的腔调问道:“尔等可是要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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