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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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苦海（第1页）

童瑶的嘴巴喃喃地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像是在和别人说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完全就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你为什么要回头！”烛火逐渐萎靡下去，冥婆的五官也跟着模糊起来，对于丧失了一切人类意识的童瑶，冥婆的问题也许注定得不到回答。

“婆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童瑶回不来了吗？”甄苡是眼睁睁地看着童瑶流下的两行血泪，他不敢上前干预，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心里也在跟着滴血，“童瑶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连三个问题令阿紫皱紧了眉头，她把风铃放回皮匣，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目光扫了甄苡一眼，冷冷说着：“鬼魂无泪，所以只能流血。”

“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剩下最后的七分钟了，一切都太迟了，老身也无能为力。”冥婆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窝里写满了绝望。

“一句无能为力就想打发我吗？”甄苡指着冥婆破口大骂，“你这徒有虚名的老妖婆，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半吊子！”

“鬼市的水很深，不是老身可以左右的，惭愧……惭愧……”冥婆垂下头，整张脸化成了一缕青烟在密室里飘飘荡荡，最终凝聚在蜡烛亮黄色的焰心里。

今晚的所有遭遇就像噩梦一场，缘起缘灭如同潮汐，那口乌木棺材仍然摆在凤凰台上，有一种摄人的戾气始终萦绕不去。

忽然，插在棺材上的蜡烛完全陷了进去，紧接着“轰隆”一声，棺材随着凤凰台完全没入了池水里。

甄苡发了疯似的跑到阿紫身边，捏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说，你们都对童瑶做了什么？”

阿紫神色如常，对于童瑶的境遇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观落阴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是童小姐一意孤行，非要与未婚夫相见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你还是节哀吧。”

“节哀？说得好听，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掐死你！”甄苡苦笑着，每句话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

阿紫闭上眼睛，那张清纯的脸上总有种凛然的淡漠，“已经无力回天了，你的朋友彻底迷失在异界，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甄苡挥舞双手，一步步向后退去。

“在我的认知里，没有人可以从苦海里走出来。”阿紫说得斩钉截铁，“童小姐在黄泉路上回了头，就会被流放到一个叫苦海的地方，在那里迷失了数以万计的灵魂，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从苦海里走出来。”

“我不相信！”甄苡走下祭坛，痴痴地抱紧童瑶，他能感受到童瑶身体的颤抖和她手上冰冷的温度，“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可我不应该……不应该给你出什么馊主意。”

甄苡试图转过童瑶的脑袋，却怎么也转不过来，她的脖子就像生铁一样硬，好像身后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让她不忍移开视线一样。

他只能擦掉童瑶脸上的血，忽然发现鲜血已经浸透了童瑶眼睛上的符纸和紧裹着的两层红布，怎么也擦不干净了，甄苡无奈地抚摸过童瑶的脖子，看到她惨白的侧脸，甄苡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分担你的痛苦，真想现在死的人是我，你知道吗？”

阿紫看着眼前的一切显得很是淡然，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感情一样，“我没说她死了，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十二点一过你就可以替她料理后事了，还剩最后三分钟，有什么话赶快说，也许她还听得到。”

甄苡注视着童瑶，痴痴地说：“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

人间的美好在于真实的感受，靠近火焰会觉得热，走向雪域会觉得冷，受伤了会觉得痛，有人安慰会觉得暖，而地狱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可能是陷阱。

童瑶盯着自己的头顶怔怔地出神，忽然发现空中的自己消失了，现出了一方碧蓝的天，可奇怪的是偌大的天空光彩夺目，却找不到红日存在的迹象。

她目视前方，脚下的街巷也如流沙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海。

苦海异常安静，静得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冰，而“冰”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穿着现代的装束，冲着不同的方向低头沉默着，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乍一看去就像一场肃穆的哀悼现场。

空气瞬间压抑起来，童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最初的地方，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站在海面上的，绝对不是人。

“我看到了一片海，海上有好多好多人。”童瑶大喊着，声音漫入了无尽的空间，可她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再也听不到人间的回音了。

“我迷路了吗？婆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在海面上行走，每踏出一步就会在苦海上荡起一圈涟漪。

“这里好美！”童瑶自说自话，她看到身边每一个低头的人都在微笑，他们的眼睛恍恍惚惚的，似乎永远也离不开海面似的。

他们在看什么？童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开始凝望深海，海水异常清澈，映出了童瑶的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童瑶并没有觉得海水有什么不同，甚至觉得在这辽阔的空间里身心竟然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忽然，她听到海里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如此的熟悉，这是一个她忘记天下人也不会忘记的名字，童瑶不由得颤抖起来，“晨曦？是你吗，你回答我！”

海水逐渐变得浑浊，就像一滴血融了进去，血液在海水里变化着各种形状，最终形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低着头，细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目，显得有三分诡异七分憔悴，童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捂住了嘴巴，试图抑制住自己粗重的喘息。

“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晨曦微微举头，露出了一双哀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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