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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洞天沉吟着没有说话,但是陈哲看出对方并不是非常反感自己的提议:“而且不能让王太孙带着大人的奏章去见主上,这会把大人害了,会让主上彻底失去对大人信任,甚至认为大人蛊惑太孙,心存不臣之志。”
……
杭州,
望着小球在空中划出的那道银色轨迹直到它的终点,黄石挥舞着球杆,悠闲地走向旗杆处——在西湖畔买下一大片草坪变成私家的高尔夫球场,这个宏伟的志向终于变成了现实。
在福建发明了各种球具和全套规则后,黄石就一边自学他靠印象仿制出来的高尔夫,一边努力地发展其他爱好者。现在黄石自认为已经打得不错了,一般百杆之内怎么也能把球给捅进去;同时他还发展了不少爱好者,只是这些制宪会议的代表眼下都呆在南京,他们正忙于选举第一人临时首辅——制宪会议还没有想好如何就君主位置立宪,把这个位置给监国陛下他们不愿意估计以后还的修宪,而黄石认为目前还不是最好的篡位时机所以也不希望就此结束立宪,再说还有一些宪法也没有商议好,或是商议好但是担心黄石的反应所以制宪会议还在迟疑不决。眼下制宪会议都选举过一次,而且实际已经承担起了国卿院的职责,他们就不打算让首辅的位置继续空着而是按照未来的正式选举办法先确定一个临时首辅出来。
“爹。”黄家的嫡子跟在父亲的身后,他的年纪已经到了对国家大事开始充满兴趣的时候:“听说江淮的顺军又蠢蠢欲动了。”
“哦。”黄石并没有什么反应,正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找到水塘里的球并把它打出来。
见到父亲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或是担心,黄石的小儿子显得有些奇怪。
“许平做不了什么的,我猜他现在差不多已经被无数的绳索捆得动弹不得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大团乱麻。”黄石记得自己以前周围就全是地雷阵,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变得一塌糊涂:“明太祖高皇帝一辈子胡砍乱杀,最后还是一事无成,”黄石记得朱元璋杀到了官员都不够用了的地步,剥皮充草、株连满门无而不用其极,但是大明官场依旧是无人不贪,一榜进士三年内统统落马,下一榜照旧如此:“当年我也被捆了个半死,嗯,不,是差点被生生勒死,交代得一清二楚的事情,下面的人也满口答应,不,是赌咒发誓,但做起来就是面目全非。就是知道出错了,也查不清到底谁出的错、什么时候出的错,就连是真错还是假错我都没把握。”黄石一边给儿子解释,一边连连挥杆去捞球:“许平也得重蹈我的覆辙,没跑的。”
最后黄石用力一挥,白色的小球跃出水面,轻快地回到了草坪上,黄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儿子说道:“看到许平就会想起以前的我,但我现在总算是从那团乱麻里爬出来了,而他还在里面呆着呢,还要呆很久、很久。”
第三十四节上院
湖广最近的事情让余深河过得也并不舒心,基本上许平遇到的麻烦他也一样不落,李定国和余深河都是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尤其现在许平态度依旧强硬,那么他们两个自然也不会软化。
至于拨给湖广的物资,朝中说因为要优先供应江淮所以湖广这里会少一点,李定国认定这是借口,因为对方暗示如果李定国和余深河塞红包,那么就可以从江淮一带挤出些东西来优先供应湖广顺军。一开始余深河想想自己艰苦作战的部下,就打算答应了,但是李定国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觉得这是朝廷在挑拨两路最大顺军的统帅之间的关系,如果湖广顺军先软下来,那么朝廷就可以借此来压迫许平,更可以把李定国他们塞红包的事情透露给许平,导致这两路顺军统帅之间互相怨恨。
实际上李定国猜得也是八九不离十,牛金星本来就不愿意看到李定国永远和许平统一战线,永远都和许平商量妥当后一个鼻孔出气。牛金星的理想政治结构是星状的,所有的地方诸侯都和朝廷单线联系,彼此之间并不通气,最好互相怨恨争斗,这样就可以分而治之;而其他很多官员虽然达不到牛金星的忠诚程度,但是对于许平、李定国同盟也是打定了分化瓦解的态度,自古这种地方实力派的勾结就是中央的大忌,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将其拆散。
既然李定国的态度并无丝毫软化现象,就有人去做余深河的工作,暗示给他好处、或是威胁他说臣子应该忠于朝廷国家而不是朋友义气——就是不要跟着许平搞不合作的意思。其他的藩王,大多都选择置身度外,除了紧跟朝廷的辽藩外,孙可望、李成栋他们都积极响应朝廷号召,向丞相府保证绝对不跟着许平折腾给朝廷捣乱。以前牛金星总是比较担心孙可望,毕竟他和许平的关系更好,似乎比李定国与许平的交情还要深一点,但眼下证明真正讨厌的却是李老四而不是孙老三。
余深河急需更多的粮食、武器和补充兵员,李定国和许平通气之后坚定不移,但余深河开始有些要顶不住了,他觉得不妨后退一点,反正国家初建,武将的权利依旧极其强大,余深河觉得文官对武将把持全部权利难免会有戒心。现在许平和李定国要求的固然是合理的,但余深暗暗揣摩,觉得文官很可能感觉武将是打着反腐的借口要求说一不二的权利,而对李自成和牛金星来说,腐败固然可恶,但是比起这个来说,清廉而且有威望的武将集团恐怕威胁更大,尤其是这些手握重兵的武将还没有什么内部矛盾,总是并肩迎战。
……
明军派来送挑战书的使者来头不小,余深河知道这位鲍元朗大人是齐国公心腹鲍博文的长子,而且他听说也是齐国公世子的亲信部下。曾几何时,这些新军将门子弟的身份地位对余深河来说就像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一般,但现在来使对他却非常尊敬,完全是平等的军礼——新军和顺营的军礼并没有太大差别。
挑战书没有什么稀奇的,余深河早就主要到明军要发起进攻,这次敌军的攻势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对方只是按照古礼送来一份知会,余深河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把军队带到野外与优势敌军交战,对方对此想必也不会抱什么指望。
“贵使请坐。”余深河当着对方的面把战书认真看了一遍,然后挥笔写下模弄两可的“决一死战”的回复,然后就请使者用饭。
对方是位将军(鲍元郎出使前黄乃明给了他一个临时准将的身份,现在南明各界对各种临时官衔的应用是越来越纯熟了。),而且出身显赫,余深河想了想就亲自设宴做陪。
“制宪会议已经通过决议,经执政大臣批准,”鲍元朗刻意强调黄石的恩准,因为他知道对方对制宪会议的权威没有认识和了解:“李顺的爵位一律予以保留,比如前江北提督,郁将军在贵朝获得男爵爵位,齐公和制宪会议也承认了。”
这话让余深河冷笑了一声,郁董对大顺军方尤其是许平嫡系来说就和小丑差不多,李自成也把他当做个小丑看待,之前给他男爵也是因为他那个滑稽可笑的仿张弘范碑博取了李自成的开怀大笑,就随手赏给郁董一个男爵。许平撤回江北后,郁董高举“精忠报国”的大旗,率先到南京一带参与北伐,而浙江卿院首先裁撤的就是郁董的军队,他也非常知情识趣地把军队解散,拱手交出军权。为了千金买骨的作用,也因为鼓励郁董这种识相的行为,制宪会议保留了他的爵位,虽然不可以世袭,但是郁董有生之年都可以领一份国家给的爵位俸禄。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明根本不视郁董为威胁,就像李顺一样,大家都觉得郁董是个可笑的无能小人物,没有威胁就不会有什么收拾他的欲望。
“原来鲍将军是来当蒋干的。”余深河讽刺了一句,他很清楚对方提这话是什么用意。
“哈哈,”鲍元朗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当年周瑜也没把蒋干怎么样,再说顺军一向不为难使者,许平在这方面有着很好的信用,只是鲍元朗也不会明确承认:“承蒙余将军款待,我只是随便聊聊江南的事情罢了。”
黄乃明早就知道余深河等人对金求德他们恨之入骨,所以鲍元朗接着就说到北伐军的人事变动,黄乃明回到江西重新控制住前几个军后,就配合黄石把军长、师长还有各个团长都调回南京去了,今年明军一直没有大动作,足足休息了快一年都没有大规模进攻,并不是许平猜测的失去锐气,而是为了避免在剧烈人事调动后军力下降遭遇不必要的大败,同时也是为了接受更多的志愿兵。而鲍元朗则借此暗示余深河,要是他在李顺过得不开心想换个东家,齐公、齐世子和制宪会议都会倒履相迎,而且郁董的爵位都保住了,难道余深河还担心他的吗?
余深河听鲍元朗越说越是露骨,就不打算再和他扯下去:“贵使还是去歇息吧,本将还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我朝已经昭告天下,李顺现有之爵位一概承认,这并没有规定时限,即使有一天我军兵临紫禁城下,余侯持剑护卫在侧,只要那个时候余侯愿意放下手中利剑,仍不失侯爵之位,就是贵主,今日自立顺王,我朝亦愿以亲王之礼相待……”鲍元朗还在啰嗦,但是余深河已经起身离开。
……
回到黄乃明身边后,鲍元朗汇报起此行的所见所闻,对前者做出判断:“余深河倒不像许平、李定国那么固执,而且对李顺已经多有不满,只是对新军的憎恨依旧,而且也不信任我们。”
“能这样就不错,余深河、陈哲、周洞天是许平的左膀右臂,长久以来深得许平器重信任,本来也是急不得的事情。”黄乃明依旧是明军的统帅,不过他这次也提拔了不少制宪会议推荐的人,而且在等求德他们走后又恢复了这几个军中的军法官体系,而且还从议会、宪法和公仆三个师中调了上千老兵来当骨干:“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北伐一定要拿下湖北!”
……
许平的计划是一个双重的突然袭击,首先用第一份奏章突然袭击丞相府,然后用李来亨第二份奏章突然袭击顺王,而且还打算组织前线几十将领、数千军官联名抗议,不但要一次性彻底摧毁李自成对百官的信任,还要此事闹得无法轻描淡写地化解——挟持君父就挟持一次吧,反正许平也不打算在太平后继续当官,太平之前他不认为李自成会把自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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