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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光着脚踩在水里的声音,正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要仔细听,甚至能听到脚趾一根一根陷进水池底,被泡得松软无比的泥土中,细小的沙砾成群结队的从指头缝隙中流过,才会发出的那种很舒服的沙沙声。
听着这某人专属的出场声,次目狼唇角微扬,露出久违的笑容,仰头,将仅剩一只眼微眯起,透过常年未梳洗过,油腻腻的黏成一大块一大块垂落在脑门前,看上去不仅不复从前光彩,还让人觉得无比恶心的银白大卷长发分叉的缝隙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在它这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挺拔身影,渐渐模糊到清晰,正从远处朝自己,缓缓而来。
迫不及待地露出嘲笑的表情,“我说过吧?你一定会再回来求我的,一定会!连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都不自知的蝼蚁,别说是小小蛊毒,哪怕是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好,真是可怜唔......!”
陆忙忙一个箭步向前,抬手,忍着对那坨黏糊糊的恶心物件打心底儿的反胃,狠力抓住前额发际两边的一撮头发,忍无可忍地打断某妖自以为是的叽叽喳喳,让人无法不厌恶的声音,“被蝼蚁锁在这里动都都不了的白毛怪,赶紧,把我之前让你炼的药拿出来,别废话一大堆,我今天没心情,也没时间听你在那里讲有的没的。”
次目狼没想到自己今个儿才话说到一半,一向耐力极好,抗骂性强的陆忙忙便是忍不住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被用力拉扯的头皮刺痛,让次目狼猛地一抬头,在瞧见那张得意的笑脸和那只明显犯规的手后,火冒三丈,“你做什么?放手!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但奈何它的手和脚皆被这身后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做成竟能几十年都不生锈也就算了,还能顶着这段时间里它的费力攻击,一直保持最初的坚硬无比的大铁链给捆得紧紧的,除了鬼吼鬼叫来表达它对陆忙忙突然此举的不满以外,别无他法。
换作以前,此情此景,绝对会让陆忙忙饶有兴致的跟其好好的互踩一番,看看多日不见了,谁的口才能更胜一筹,但现如今,他只要一想到,阿宛在外吐得昏天黑地,咬牙承受着被养在肚子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已逐渐成形长大,欲翻身为主的蛊虫一寸寸嗜食内脏的痛苦,只要一想到她正努力坚持,等着他回去救命,就没办法再将镇定保持下去,更没办法再去理会旁的事物,几近失控的更用力拉扯着次目狼的头发,逼迫着它的脑袋往上仰,好方便自己直视它的双眼,怒吼:“你这又是哪门子手下败将的态度?赶紧把药给我,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没把药弄出来!”
“哈哈哈哈哈...........”看着眼前这张与一千多年前,在它下了那个决定,并义无反顾的实行后,那棵陪伴了它许久,久到它都已经忘记过了多少年岁的小人参,拔剑指向它时,露出的,一摸一样表情的脸,次目狼先是一愣神,而后便是嘴巴大张,肩膀剧烈颤抖,爆发一阵又一阵,看着完全停不下来的狂笑。
还边笑得带着黄黑黄黑眼屎的眼泪像开水闸的水龙头一样,从眼角不断流出来,边抬脚,趁不备,一脚狠踹在过于心急,忘记铐着它腿的链子有些过长,只要靠近一定距离,以它的能力给个小幅度的伤害绝对没问题的陆忙忙的腹部上,越说越激动,“陆忙忙啊陆忙忙,你也有今天,真该拿面镜子让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模样,不就一个女人的嘛!至于让你如此?至于让你们都这么对待我吗?是我救了你啊!是我在茫茫雪山,将你就出重围,是我一直陪着你,是我,可你这个白眼狼,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甚至连陪你相守一辈子都是不能的凡人,跟我置气,背叛我,还想杀了我!都一样的,你们都该从这个世界消失!”
“你.......在说什么啊?”陆忙忙也是察觉到了,后半句,次目狼嘴里所极力指控的它们除了自己以外还包括另一个人,或者也可以说是次目狼从前的妖怪朋友。
其实他对次目狼的过去,从平常与它对话只言片语中和自拍卖行鬼使神差的花了大半积蓄拍下,到不断发生怪事,发现藏在刀内的次目狼,出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着手去查到的一些资料记载,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也仅仅始于这把将它困住数千年的刀刃上沾过不少鲜血,戾气极重的武士黑刀,也止于这把刀,更远的,已经不是他能力范围所能查到的了,毕竟他之前特意托了一位友人,将这把刀送去天津,给那位据家中长辈说,很会看这些老旧物件的人去看过了,这把刀出生的年份,甚至比他祖师爷都还要早,这咸丰年的事,就算他这里门路再多,五湖四海的狐朋狗友再神通,都很难真的把这底儿给挖朝天了去,所以若他真的想知道个更详尽,更确实,除了从次目狼的嘴里套出来,别无他法。
可无奈这家伙平常那嘴就跟上了十几个锁头一样,严丝合缝的,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发疯说漏嘴的时候了,完全没有,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左思右想下,陆忙忙还是决定要帮次目狼一把,将陷入自己几近混乱疯魔思绪中的它拉出来,虽然他是对次目狼的过去很好奇,而现在也是将话套出来的好时机,但当务之急是要为阿宛求药,至于其他的,他多少还有不算短暂的时日,慢慢来就是了。
一番挣扎犹豫过后,恢复一贯慵懒模样的陆忙忙,抬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到嘴边咬破,然后看似随意实则几乎是将半身的力度全灌注在指尖,将那一抹殷红轻点在左摇右晃,欲挣脱身上铁链束缚,脸色呈不自然的灰黑色,还在嚎叫方才那最后一句话的次目狼眉心处。
接着双手收回至胸前,变换,不断打出一个又一个结印的同时,铿锵有力念叨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还陷在痛苦的回忆中走不出来的次目狼,猛地仰天大喊了一嗓子,将浊气呼出后,耳边让它脑部神经刺痛不已的嗡鸣声渐渐消失,天灵台瞬间清明了许多,乱动想要将手上的铁链挣开,去抓陆忙忙的手也慢慢开始松下来了。
“唔.......你走!马上给我离开这里。”次目狼恢复清醒后,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脸,莫名觉着陆忙忙这家伙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幸灾乐祸,于是黑着脸撇开视线,厉声喝道。
次目狼很清楚自己在那场暴动之后受的伤有多重,相信对面的陆忙忙也是知道他几斤几两,若非它旧伤积压,难以痊愈,也没那么容易被他给制服,更不会偷偷摸摸的躲在天丛云内,不过它一向对在哪里待着很随便,而且这些跟那徘徊在天地间,孤独流浪的日子比起来,至少还有个落脚点,至少还有个什么人陪它说几句话,即使从来没客气过,但这并不代表它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糗样在被他这么完完全全看个清楚。
“你以为我很想听你在这里瞎掰啊!给我药我自然就会走。”陆忙忙嫌弃的甩开抓在手里的油发,改去伸手拉扯次目狼衣领,试图将其扒拉开,看看药丸是不是藏在里头,之前他就不下十几次见次目狼从里面还有袖口掏东西出来,说不准啊!
“我记得早在你第一次来让我炼制时,我就跟你说过,想要药,可以,不过我们的关系不属于无条件互相赠予的那一类,所以你得给我点好处,解开一道封印,否则就算你在这里跟我耗上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给你。”次目狼见闻言,还在那里孜孜不倦的鼓捣自己腰带上的结,欲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固执的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陆忙忙,悠哉悠哉的扭动了两下固定一个说话姿势太久有些酸痛的脖子,语气阴阳怪调的,但明显胸有成竹外加威逼利诱,“你就找吧!反正我放药的位置,除了我自己,谁都不可能找得到,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只不过就是可怜你外头的那个姑娘了,九死一生,没想到还是要赴黄泉,还走的那么痛苦。”
言外之意就是陆忙忙有时间在这里找,但阿宛却再没有时间在外头等着他了,病情恶化,救命药,迫在眉睫。
“你......”听出意思的陆忙忙,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一脸气结瞪着次目狼好半响,最后一个转身,在次目狼以为他要一走了之,毕竟就为了救那么一个才认识几天不到,一起说过的话还没超过十句的小丫头片子冒被它变成刀奴这么大的险,实在不值得时,双手交握,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竖起,低喝了一声,“解!”后猛然分开,将下在铜虎头内的伽印,按次目狼的要求,解开了一层。
“好了,药,给我吧!”
次目狼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足足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垂眸,“脖子上的瓶子。”说话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脸色从表面上看不出喜怒。
“瓶子?”陆忙忙疑惑,视线在前后左右游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瓶子或跟瓶子长得有些相像的物件容器后,又上上下下将次目狼再次打量了一番,最后眉角抽搐的把视线停在了绑着黑编绳,悬挂在次目狼脖颈处,垂落至胸口的只有比指甲壳大一点点大小的木瓶上,抬头,拿起,“你还真是.......”
“最危险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你不懂?”
“不懂,谢了。”虽然心里不太情愿,毕竟被兜着圈子耍了这么一会儿,浪费了不少时间,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毕竟它其实没必要帮自己的,所以还是在临走时向它道了声谢。
不过对于次目狼仅用阿宛威胁解开区区一道伽印,这倒是在陆忙忙的预料之外,他本以为以这家伙的性格,保准会趁人之危,来个狮子大开口,要求东要求西的,或者是直接让他放它自由,还好之前回魂香的事没让它知道,因为说实话如果次目狼真提出放它走的条件,为了救阿宛,说不准他真的会答应,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将它再捉回来,而且就算他松口了,外头还有烨华和孤槐澍挡着,它能跑多远?
“找了你们这么多年,可算是被我给找着一个了,李雁儿,我就让你再活多些时日吧!可不能让你死得这么容易,得留着好生折磨,不然怎能解我心头的夺爱之恨。”次目狼看着如来时一般,只是反了过来,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线的身影,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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