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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咬着下唇捶了他一下,困意来袭,枕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很快便入了梦,低低地呼吸声响起,季成怜爱地看了她一眼,悠悠低语:“你不过是觉得男人靠不住易被美色所诱,这般不信我,当我与他们一样?倒是你着实让人不省心,那裴大公子……罢了,你已经怀了身孕,他堂堂世家公子总不至于不要脸面了。”
第二天季成起了个大早,天才微微泛白,夜幕还未完全退去。猪圈里缩着身子靠在一起的猪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都急急地奔过来摇着尾巴等吃的,这么冷的天它们也没掉膘,长得很壮实,想来今年能卖个好价钱。
鸡窝里的两只鸡光长个头还没下过一颗蛋,按理说该是到了下单的时候,这两天他都会去鸡窝里看看。今天运气好,两只鸡出去觅食了,他在里面摸了摸,热乎的触感让他不禁一喜,他在鸡窝外面盖了很多玉米杆,整齐地排开挡得严严实实。
阿宝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他扫院子的时候追着笤帚玩闹。阿宝越发的大了,季成怕它玩闹的时候碰到春福,所以他每天都早起将事情都做完,天也正好亮了,春福也该醒了。
季成刚准备进屋听到隔壁院子有声音,想来是连生哥,他大步走过去说:“大哥起这么早?”
连生伸伸懒腰笑:“歇了段日子,我想去镇上再看看还有没什么活能接,一口气做到过年才能安心地歇歇。”
季成沉吟一阵说:“我想趁着这两天把山上的草药挖一挖,边疆战事不停,粮食药材都是紧缺的东西,我寻思着也不会太便宜,冬天没了遮挡找起来也方便些。这个时候不好找活,保不齐这几天就会变天,嫂子也不放心,大哥可有心思同我一块干?”
连生家里倒是不缺钱,他的工钱和连生嫂做绣活的钱攒下来现在也有十几两了,他们都是知足的,只是不习惯歇着不动弹。农家人一年四季忙活,乍地闲下来浑身的骨头都难受起来,笑着说:“成啊,这两年做什么容易?穷日子磨得人一年四季都闲不住,如今好过了些让闲都闲不下来。咱们村里我就服你们两口子的眼光,你有啥事指着地儿,我二话不说就去。”
季成心头微动,他原本担心连生哥不愿意和他上山,毕竟他还未见过药商老板,若是给不了多少钱岂不是耽误了人家。两人收拾了一番,带了些水和干粮便上山了,虽说眼界开阔却也得费一番功夫找,山里人大多知道山上是藏着上好药材的,若是能挖千年人参……季成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好,能得那般好物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般好的运气。山上常年无人往深处走,处处都不见路,极容易在里面迷了路。季成从家里找出他破的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拆成一缕一缕的布条,所经之处系一条以作记号。
季成忙活的时候,春福已经起来了,她叠了被子,本想说给他留饭,又想既然山上了必定是要待一整天的,天又黑得快,哪有时间在路上耗,转了话头说:“记得带上口子锋利的家什,这种天气说不好会有饿兽出来觅食,要是……还是当心些。”
季成回头冲她笑了下:“我该去买块豆腐去,今儿晚上回来就能吃麻辣豆腐,多暖身子。今儿看来是不成了,我从山上下来跑一趟,明天你给我做。”一口干净整洁的大白牙很晃眼,随即皱着眉头说:“你可别出去,天寒地冻的,听话。”
春福自打怀了孩子已经好些天没出去过了,给他做了热汤饭吃了,看着他出了门,她就裹了棉衣出去,隔着矮墙唤连生嫂。
连生嫂忙完家里的活正想做绣活,听到春福的声音应了声赶忙跑出去:“怎么了?一大早的,”
春福眯着眼笑:“季成想吃豆腐,我也好久没出去了,就想问嫂子要不要一块买豆腐去。”
连生嫂搓了搓手:“你先去把门锁了,我回去叮嘱大丫一声拿了钱就出来。”
在院子里还不觉得有多冷,才走在路上就冻得浑身都哆嗦,春福缩了缩脖子,一张口便是铺天盖地的白雾,抽着鼻子说:“都这会儿了路上也不见人,村子都被压的没了生气。”
连生嫂身子骨壮实,依旧昂首挺胸,鼻子脸蛋都被冻得通红:“连蛇都知道冬天睡大觉,更何况人,要不是为了这张嘴谁愿意这会儿出去遭罪去?”
两人走得快,连生嫂拉着春福的胳膊生怕她有个不小心,她手上垮了个篮子方便装豆腐。春福也想带,还是被她给拦下来,本来就是两个人的身子这种天气更得当心。春福看着就该是让人捧在手心娇宠惯着的,再加上季成本就拿她当宝,人是她领出来的,可得原样给季成带回去。
以往买豆腐都得带着粮食去换,如今手里富裕了倒也省了力气,今儿买豆腐的人不多,张婶给两人称好又留着两人说了阵话儿,多是连生嫂再一旁说,春福安静的坐在一边含笑听着。
“春福这模样真是生得标志,我们一家子都扑在这些豆腐上了,连村里的事儿都不知道了。春福什么时候病好了?要是早些知道,我就给我家二狗上门和春木提亲去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假了,做生意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消息也最灵通,不管张婶抱着什么心思,春福都只是笑没开口。连生嫂在一旁笑出声:“后悔也晚了,人家现在可是都当娘了,您呀还是赶紧相看别人家的姑娘吧。咱们村有眼光的人家太少了,以前我也是个眼拙的,平白白的错过多少事。”
两人从里面出来,连生嫂嗤笑一声:“你当她为什么那么说?张婶是咱们村子里最势力的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如今也是看着你和季成日子过得体面了,怕往后有用到你们的地方不好开口。”
春福才不管这些,她只想着今晚季成就能吃到馋的东西,脸上的笑也能多些,这一天的日子过得就算美了,悠悠说道:“又没什么交情,我和季成同大家伙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上门买块豆腐,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谁也不欠什么。就算真遇到这些事反正有季成挡着,我只是个小妇人罢了。”
两人路过锦娟家门口,春福朝着院子里吆喝了一声,只见锦娟匆忙从屋里出来,笑着招呼她们:“难得来一趟,进来坐坐罢。”
这座旧院子经赵云收拾了一番,精致秀气的很,中间是扎起了篱笆围着的菜地,防着暖天的时候鸡跑进去吃菜,这会儿空白一片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春福和连生嫂进去也没多待,连生嫂家里只有大丫一人在,总归是不能让人放心,说了几句闲话让锦娟没事到家里来串门就匆匆往回走。
大抵是太久没出来了,春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秀娥和春菊的关系这么好了,只见两人说说笑笑地往过走,见着春福李秀娥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说了声:“连生嫂子和春福去买豆腐了?”
李秀娥就是再脸皮厚也架不住季成和春福不咸不淡的对待,时间一长无利可图就消停了下来,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要是张岩在家,春福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能帮衬着自家些。春木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这一个冬天还没过去他已经病了好几次了,幸好只是撑一撑便能好的病,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担心的很。不如家里不能缺了春木,就是她自己心里也舍不得春木有个好歹,她看着面色圆润的春福真想好好把自己的难处同小姑子说说,好能帮春木一把。
连生嫂应了声,笑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去?春菊才生了孩子没多久怎么能乱跑?可得当心身子啊。”
春菊知道自己在村里就是个笑话,旁人她尚能不在意,可不知道为何看着连生嫂的脸,就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嘲笑自己,潜藏在心里的那股暴躁又浮了起来,她强忍着说了句:“谢嫂子惦念,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李秀娥是给韩大夫送药钱在路上遇到了春菊,这才说了两句话,走到春福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天气冷了更不怎么走动了,反正闲来无事,等你大哥的身子养好了,我也找你们唠嗑去。”
春菊只觉得近来自己越发不对劲了,生了孩子后脾气越发大,季坤一句数落的话都不能忍,只要一吵闹她必定全数还回去,有好几次她生出了大不了不活了,和季坤拼个鱼死网破,死了一了白了。她生孩子的时候娘过来看了一眼,眼睛里的嫌恶让她的心都跟着颤,原来娘也是看不起她的,觉得她给自己丢人了。
春菊恍恍惚惚地走没留意撞到了一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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