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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他们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场景,人们倒是劝着春菊,说眉娘是什么人大家伙都知道了,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哪知春菊听到这话更是恨得厉害,一用力扯了一把头发下来。眉娘发出凄厉地惨叫声。
“这……春菊打起来这么没轻重,怎么看都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连生嫂砸吧砸吧嘴,她虽然脾气大,以前也和人动过手,也不过是你怎么来的我怎么还你,像春菊这样的倒让她开了眼。
季成攒眉看了一眼,拍拍春福的肩膀说:“看过了,咱们回吧,我认了几个字正好交给你和孩子。”
春福上一次见春菊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这会儿更觉得她病得不清,忍不住叹口气点了点头。同岑牛和离,与季坤这么不清不楚地待在一起别人不当一回事,对于春菊来说却如千刀万刀般刻刮在心上,这样的疼痛看不见却痛的撕心裂肺,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会被这种疼痛逼得爆发不足为怪。
女人总是为了男人将自己逼至绝境,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久远的以后,太过认真的人总容易得到惨淡的下场。春福心里也觉得烦,生怕给自己腹中的孩子造成坏的影响,点点头。
季成将她身上的衣裳拢紧些:“天冷,我觉得你还是穿得单薄了,我背你走,这样就能快些回去。”
春福刚想说没事要拒绝,那眉娘却是眼尖地看到了季成,宛如被针扎了屁股般的鸡嗓子尖锐刺耳:“季大哥救我一把,季大哥。”
春菊只当是季坤来了,她还以为季坤不敢来,谁知抬头却是季成,冷哼一声:“真是骚婆娘,你是不是想把全村的男人都勾上你的床?这人你可得多使点劲,人家有的是钱,说不来还能让你当太太。你别让我看见你和季坤勾搭在一起,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呦呵,季坤,你倒是够不要脸的,这种事还能拖着你老爹老娘来。”
季成却是彻底冷了脸,沉声道:“春菊你嘴上积点德,不为你也为你那小儿子。既然大家伙都在,我索性就把话说清楚了。眉娘,当初我救你一命本就是举手之劳,我也不求你报恩更不求你的东西。你是女人家,一个人过日子不易,所以我们两口子不和你计较。你别把人对你的客气当福气,往后要让我看到你在我家一百步里别怪我提了棍子打你。我季成说到做到,什么不打女人的破规矩我不兴那一套。自己的脸面没人给你守着,你不要别人也懒得看,你好自为之。”
季二叔嘴里叼着烟,攒着眉听季成说完:“季成这话说的对,自己不要脸有谁还管你有脸没脸。我季鹏活了大半辈子,事事讲脸面,以往也承蒙大伙儿看得起一辈的喊我声二哥,小辈也叫我声二叔,我那会儿的日子过的好,季亮和巧云又是孝顺懂事的,觉得人都年轻了。自打这个不争气的畜生回来,祸事一桩接一桩,我又给蒙了眼,做了不少混账事,害得我儿季亮和巧云散了人家,我心上难过又愧疚,活到这么一把年纪,不过短短的功夫就毁了两个孩子的一辈子。我今儿来也不打算掺和这个烂摊子,我只是想请大家伙儿给我做个见证,我季鹏这辈子只有季亮一个儿子,我将来过世留下的全部东西都是季亮的。季坤,我只当他在战场上战死了,眼前这个人往后与我季家没有半点关系。”
季二婶没想到老头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哭天抢地的哭喊:“我给人养了那么久的娃,我心里好受吗?为什么对自己的亲儿子就这么苛刻?你当老子的不看着阿坤可怜吗?他坏了腿,日子过得难,我这当娘的心疼。老头子,你不能犯了糊涂啊。你要名声,成啊,季坤的一辈子就是被春菊这个女人给毁了,咱们撵走她一家人带着小孙子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季二叔吸了口烟,吐出一圈一圈的青雾,气道:“你舍不得跟着搬过去过日子,我不会拦着你。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平日里事事顺着他,由着他胡闹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横竖他的事我不会在管,这场戏我也看不下去。”说完就转身走了,像是来也只是为了和季坤断绝关系来的。季二婶哪敢真和季坤去过,别说指着他养老就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也不管季坤了,赶忙跑上去追老头子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舍的下任何人却唯独舍不下他。
季坤眼看着爹娘走远了,心里没了谱,愁往后的日子气眼前这个惹事的臭娘们,要不是她爹怎么会不管他?一拐一拐的走上去拉着春菊就是一顿狠揍,口中更是骂骂咧咧,一来一回的看热闹的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着季坤数落。
“是你自己不规矩,死性不改,怎么动手打女人?季坤,这样也太不男人了。”
“就是。春菊也是糊涂,早知如此何必走这条路?你看人家岑牛不是变好了?我前些天见了,人家对小娘子可稀罕了,什么都依着,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这季坤我看是没救了,改不了了。”
有时候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好岑牛带着小娘子出来,看见这阵仗,先是一愣,见春菊狼狈的模样,只看了一眼便带着小娘子走了。
有人多嘴问:“岑牛这是去哪儿呀?”
岑牛看了眼小娘子,笑着说:“我娘子想娘家人了,我正好闲着就带她回去转转。”
春菊突然就停止了反抗,她和岑牛成亲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得过这样精心的照顾?也许就是命里不合吧?是她的原因?岑牛离开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反看自己,越发苍老憔悴的脸,成天离里像个泼妇一样除了吵闹就是疑心乱想,整个人不人鬼不鬼。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来,可是为了那个孩子,她必须得找季坤要个说法,她不能让他们利用完然后一脚蹬掉,这日子太难熬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盼到头?这村里人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同情她的,全都在笑话她,全都在幸灾乐祸。她就是个乡下妇人,她就觉得只要把事情闹大了,别人就能站在她这一边,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没有人愿意管他们的这摊子事,他们只是在家里待的久了,缺点乐子,正好自己送上来。她怎么就没能想明白呢?这么浅显易懂的理她怎么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明白?
她突然间没了力气,头发乱如鸡窝,脸上一片淤青:“季坤,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和我好好过日子吗?你知道我要那个名分,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季坤不以为然道:“你抬不抬得起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儿子不需要有你这样的娘。春菊,当初的事是你情我愿,我也没强逼你,到头来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害得我家乱成这个样子,你真是个晦气人,你看岑牛休了你这日子过得多好,我求你成不成?你快别缠着我了,我也不会拦你的路,你想嫁人还是回娘家都随你,孩子我自己会养。”
春菊惨然一笑:“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跟你这么久,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季坤看着眉娘那张好看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对春菊越发没耐心起来:“当真,比银子还真。你以为你是谁?”
“那好,我知道了。”春菊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转身离开,她将散落的头发拂到耳后,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一般凶狠可怕,有决绝与痛快。
季成和春福是后来才知道,春菊回去后抱着还再熟睡的孩子跳了常年不会上冻的大河,村里人帮着找了很久才在下游看到已经没了气息的春菊和孩子。春菊是铁了心要死的,她把孩子用布条缠捆在自己身上,就这样拖着一条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去了鬼门关。
村里人见了这惨烈的一幕唯有叹气,他们不知道春菊为什么想不开。这年头即便是合离的女人也不愁嫁人的,哪种选择都好过就这样葬送了两条人命。可是他们忘记了,当初他们看笑话的眼睛和指指点点又何尝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疤痕?人一死除了换到别人一时间的同情不会再有其他,潜藏在死亡下面的东西没有人能懂。
季坤跟在村人身后,看到春菊和孩子的尸体重重地踢了春菊一脚,他的眼眶红的可怕,在众人面前咒骂:“你个臭娘们,自己要死就赶紧去,还带着我儿子。老子咒你生生世世都不能投胎做人,永远在畜生道轮回。”
村里人见他发疯,心中更是鄙夷不屑,帮着将尸体抬回去就躲远了。这一大一小死的真是可惜,那可怜的孩子想来是要哭的,小手紧握成拳头,嘴巴张着,看着就心酸,都是造的什么罪孽。
季二叔嘴再硬对小孙子是打心里疼着的,季亮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知道就没有了,这个虽然是不争气的大儿子的,可总归是他们季家的血脉,他这两天正想名字,可没想到……悲痛像一座大山将他压倒了,向来骨子硬朗的季二叔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地上哭得泪流满面:“我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一把年纪都快进棺材的人了,怎么还要让我遇这样的事?老天是不是想我死的快一点?”
季坤看着院子里的尸体莫名有些怕,他不敢回去,只得往爹娘这里跑,见爹坐在地上哭,赶紧跑过去跪着一同哭:“那臭娘们阎王爷会收拾她的,爹,我……”
季二叔看见他登时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家没你这个人,别让我看见你,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人死了就好好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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