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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这方唱罢,就听到有人叫好,一阵哄闹之後,就见旁边有几个看客争著念白道:“娘娘千岁!”
这显然不合剧情,立时就有人笑场,凌号不知是不是还沈醉在杨贵妃的角色里,虽然也跟著众人笑了笑,回身坐到陈尘身边,但他对陈尘一笑,陈尘立时就想到遇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可以说是风情万种,还带著些忧怨的眼神,昨天是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今天要好得多,只是立刻移开眼睛,假装看别人。
“唱得可入耳?”凌号笑著问。
“好!”陈尘呵呵一笑道:“虽然我听不太懂。”
“听不懂没关系。小朋友有爱戏的心,我们这些个老家夥就已经非常开心了。”说话的却是吴三爷。
陈尘见到老先生,不知是不是受这个茶馆的影响,连忙拱手问好,倒象个古代人,做完这一切,陈尘自己也笑自己真是太容易被同化。
这吴三爷,五六十岁,身材干瘦,却风度儒雅,一身月白色的绸衣,看上去非常舒服。“唉,现在听戏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象凌号这小子这样的,爱唱,又唱得好的,真是凤毛麟角呀。”
陈尘点点头,这城市越来越快,这种要大把闲情逸志的东西,自是越来越没有市场。转头看看凌号,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家夥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吴老爷子说得是……”
陈尘与吴三爷慢慢聊开,陈尘才发现,这吴三爷真是了不得,不敢说学贯中西,但学富五车绝跑不了。陈尘自己大学本来就是学汉语的,对这些个,也有些兴趣,聊起来,也算言之有物。二人一个喜欢问,一个好为人师,当然是一拍即合,越聊越开心。才没多久,二人就都把对方视为难得的知己、忘年交,倒把二人之间真正的联系人凌号丢在了一边。
凌号也不生气,也不觉得无聊,只是笑眯眯地看著这一老一小两位,偶尔发表一点小意见,不时给二人的茶续水,递茶点。倒象个称职的贴身小厮。
到了吃饭的点,茶馆的人渐渐少了,吴三爷也起身告辞,陈尘想邀他一起吃饭,被他坚决地推辞了。吴三爷走後,凌号才说:“吴三爷茹素,从不肯与人同桌吃饭的。”陈尘点头。
人虽然少了,但茶馆里依旧一时安静一时吵闹,陈尘环视四周,发现这茶馆的采光很好,开著那种象图书馆一样的天窗,光照进来,感觉暖暖的,又不会太刺眼。所有的人,在这里笑著,唱著,沈思著,把这城市忘却。过了这麽久,陈尘才感觉真正地融入了这个在陈尘眼里的异世界。
与吴三爷聊天的一个早晨,对陈尘来说完全是个意外。那些话题,玄之又玄,与现实无关,与利益无关,也许自己再长大些,会觉得这种谈话,纯粹浪费生命,但现在,这一切让陈尘感觉到满足,快乐。
陈尘轻轻地笑了,原来自己还是个懦弱的人,在可以不用面对现实的时候,才会这样快乐,那一个月的旅行并没有改变自己什麽,这半年多来的工作,也并没有真的改变自己什麽,骨子里还是原来的陈尘。
想到这里,陈尘轻轻地皱起眉头,不,也许还是改变了什麽,最少,最少,让自己在感情的路上转了轨,对杜麓这个同性动了心。唉……逃无可逃。
“不快活麽?一出茶馆就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尘停住筷子,看著笑得很灿烂的凌号,也笑了:“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烦恼事。”
“烦恼事麽?我的方法就是能不想它的时候就不想它,忽略它,无视它。在自己心里建造一个你自己的王国,生活在里面。嗯,你也可以试试。”
“凌号,你也会有烦恼的事麽?”陈尘想著一天到晚天马行空的凌号,觉得烦恼与他完全划不上等号,好奇问道。
“当然会有,我也是人,我也活在这个到处是人的都市里。”凌号不以为然。
“可你一点也不象,生活在这个都市里的人。”
“这个都市里的人应该啥样?”凌号边吃饭边撇了撇嘴,答道。
陈尘被这样的问题问倒,想了半天,才略带犹疑地慢慢答道:“冷漠?市侩?拜金?”陈尘说著说著,想起了杜麓早上的那番提醒,於是又加了一个:“权谋?”
“嗯。”凌号闻言点了点头,抿抿嘴,平平淡淡地答道:“你说的是穷人,或者喜欢挣钱的人。我是有钱人,不需要那麽辛苦。”
18
“我是有钱人,不需要那麽辛苦。”凌号平平淡淡地说道。
一听这话,陈尘就感觉自己哪里的汗毛立了起来,半天才安抚下来。虽然凌号说的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但他这样的态度确实有些欠扁,不能说是仇富,只是凌号这种态度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种嚣张,一种炫耀。幸好是自己听到,知道这个家夥从来只按自己心意说话办事,让他顾及人情世故,怕是很难。想想,这样的话要是别的人听到,怕是真得很难与他以平常心相交吧。
陈尘笑了笑,自己也并不了解凌号,确实谁也无法了解,就象凌号说的,每个人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看来,你不但是个有钱人,还是个懒人。”陈尘想到杜麓,杜麓也是个有钱人,却远不可能这麽随兴过日子,真是有点可怜呢。陈尘呵呵笑了两声道。
“还是陈兄了解我。”凌号看著陈尘笑得甜蜜。“说我没出息的人多,说我懒的,倒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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