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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躬身将账簿递上去给二太爷过目,陆家仓库每出一笔粮都会记在账簿上,并有徐管事的签字画押,仓库里的几千斤粮是全家的命根子,私下里二太爷经常盘点查账,所以略看几眼就还给了徐管事,抬抬手叫下一个人说。
这次轮到周管事站起来,他管的是马匹,周家的马可不是用来做马车出行的,而是搬运物资及给护院探消息用,往年一匹马能值几十匹布几十两银,何况这种时候,马厩里的马也是陆家的宝,陆二太爷想过,若有一日陆家不保,如灾民土匪攻了进来,就让全家坐马车逃跑,这些马儿担负重任,自然养的金贵,周管事的地位也不说自明。
不过周管事还没来得及开口,院里传来的脚步声便打断了他,鲁青快步走进来沉声禀报道,“二太爷,七爷与七夫人来了。”
“老七?”一时间议事厅里炸开了锅,这个时候老七来还领着媳妇儿,想必是来求二太爷做事的,可这不是时候啊,好不容易抽出空将人凑齐,他们有正经事要干呢。
“老七这时候来做什么,他不是很久不出屋了吗?”
说话间陈五娘已经推着陆彦生进来了,这是陆彦生病后第一次公开在人前露脸,之前陆宅的人对他敬而远之,是因为他时不时犯疯病,现在病好了不再伤人,加上他脸色好多了,众人不再害怕他,二爷更是冲他点了点下巴,大咧咧地说,“我说老七啊,你来的不巧,我们议事呢,不如你明儿再来吧。”
陆彦生挺直肩背,微微侧目看了二爷一眼,言简意赅道,“我正是来议事的。”
“什么?”二爷的性子比较火爆,是有话直接说的类型,想也没想就顺着话茬嚷嚷开了,“你议什么事,你又没管事情。”
他嘴比脑子快了些,说完才发现周围的兄弟们都低头没吭声,得了,他又很不幸的做了出头鸟,“老七,我不是说你能力不行,实在是你的身子,是吧,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不宜操心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见怪。”
陆彦生表情依旧淡然,陈五娘拳头都捏紧了,这话怎么听着更加气人了呢。
“给我闭嘴!”陆二太爷气得脑门子的筋突突直跳,二太爷也是个急性子,气性上来直接动手已经是常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对于大房的人毕竟隔了一层,他一般不打脸,二爷是二房长子,陆二太爷的亲儿子,所以在骂人之余,二太爷伸手直接往儿子脸上招呼。
看那力道和准头,是要直接奔脸上去,二爷吃亲爹的耳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爹打儿子躲,这一巴掌落在他脑门上,‘呱’一声格外清亮。
“给七爷——倒杯茶。”陆二太爷原本想说给老七腾个位置,突然想到他坐着轮椅来的,就硬生生改说倒茶,不过下面的管事们都是人精,一下就明白了二太爷的意思,从六爷往后挪动了一个座位,鲁青又去将那碍事的椅子腾开,方便陈五娘推着陆彦生过去站好。
陆彦生对二太爷点头,喊了一声二伯,“听说你们在议事,我就过来了,如今我身体大好,该为家里出力。”
二太爷眼睛一亮,“果真?那可太好了。”二太爷打量着陆彦生的脸色,与从前想比确实红润不少,久病之人身上那股死气也几乎看不到了,他感觉很欣慰,看陈五娘的脸色也和善了很多。上回五爷的事陈五娘帮了腔,二太爷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点小事远没有老七身体康复重要,功大于过,七夫人该赏呢。
与太爷的高兴和欣慰不同,几位爷的脸色就各有不同了,有的互相对眼色,有的装木偶,还有的浑不在意,只顾喝茶。
陆彦生的话有一层很明确的含义,现在他痊愈了,当属三房的管事权要还给他。陆家□□在的时候三兄弟没有分家,只是各房有各房的产业,名义上归属于公中,为整个陆家所有,其实也算各房的私产。
比如大房的染布坊,大爷经营后得的利润是五五分账的,一半归小家,另一半交公,而田地庄子产的粮食、水果、鱼虾则要尽着家里人吃、走人情、存储,剩余部分才能卖了换钱,这部分收入可以全部入各房的私账。
不过一般情况下田地和庄子产的食物剩的不多,因为陆家人多亲戚多下人多,上百口人吃饭,能剩什么,加上这几年遭灾,吃都不够吃,还卖什么呢,真正能挣钱的还是染布坊、酒坊、饭馆等产业。
“老七,这事儿要慢慢论啊。”二爷见大家都不说话,把心一横又做了出头鸟,他歪着头勾手指,“一年,两年,算上今年的话,快三年了吧?”
“我帮你管酒坊,瓷窑不容易。”二爷说完又指大爷,“大哥帮你管饭馆、杂货铺也不容易。”
言下之意他们付出诸多的辛苦,功劳苦劳都有,陆彦生想要拿回来,没有那么简单。
陆家三房里面,大房二房多田庄和果园,只有三房多商铺,因为当初三兄弟分产业的时候,三弟陆承徽脑筋最灵活,陆家老祖宗便将铺子给了他,正好大哥陆承贤和二哥也就是陆二太爷不擅长经营,对此番安排很是满意。
刚开始时铺子挣不了什么钱,全靠陆承徽用心经营才有起色,挣的一半钱交回公中,又让陆家购入不少田地,到了陆彦生这辈,铺子有陆三太爷留下的人管着,陆彦生是不操心的,只顾读书,但没主家盯着,又遇上灾年,铺子的生意渐渐变坏,乃至于入不敷出。
到陆彦生乡试的前一年,陆何氏一合计,就将铺子分别托付给了大爷二爷,二人分别是大房二房的长子,这个安排没人有异议,之后铺子在他们的管理下有了营利,也算起死回生了。
不过,当初撺掇陆何氏交权的就是他们,后来铺子营利大爷二爷也占大半分红,这里面的恩怨扯不清楚,陆彦生索性不扯了,他只是要回铺子,不是来这说大道理的。
“二伯,酒坊、瓷窑、饭馆和杂货铺是三房的产业,大哥二哥已经辛苦了三年,我怎忍心让他们继续操心,从今往后我自己管,为了感谢大哥二哥,我会将今年的分红拿一半出来给他们,这是私账,不必交公的。”
大爷没有吭声,二爷急了,“这怎么行!”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嗓门太大显得过于凶,也可能是怕再挨二太爷一下,二爷说完立刻缩了缩脖子,然后换了更温和的语气,“我的意思是,现在买卖难做,这铺子不是那么好管理的,别看现在挣钱,换个主事人说不定就亏了。”
“啧,老七,我说认真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怕亏钱,现在是什么时候,不仅有天灾,还不太平!我们家亏不起啊!”
“好,既然二哥有这层担心,那这样吧,将酒坊和饭馆给我管两个月,两个月以后看营利,若超过之前的,三房所有铺子我收回,若没超过,就请大哥二哥继续代劳,如何?”陆彦生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爷还有什么讲的,他看了一眼大爷,“行,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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