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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女子来说,猪肉荣所谓的好,可比她想象中差远了。
春华楼的消费可不低,这女子本以为进来的人,都该是有几分家底的,哪里知道遇上的是猪肉荣这般,打肿脸充胖子的恩客。到了猪肉荣家之后,女子一见家中以杀猪为生,也没有个伺候的人,便后悔起来,而且在床笫之间,猪肉荣也是粗鲁得很,没有一点情趣,更是嫌弃她曾经的身份,将她一身细皮嫩肉掐得青青紫紫,于是女子便起了跑路的心思了。
多年奢靡的生活,让女子根本不能忍受这家的一切。在今早,女子等猪肉荣夫妻出门之后,便收拾起细软打算找一个不大的窑子,继续她的活计,哪里知道她刚跑到街上,就叫猪肉荣抓住了。
“你可是真愿意出十倍银钱买下这女人?”猪肉荣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可是一想起若真是能多得十倍银钱,心里又不由窃喜,这满面的横肉也狰狞纠结起来。
“不是买,而是还这女子一个自由身罢了”,李瑾不喜欢猪肉荣的话,强调着,他只是路见不平做个正义之事,可不是为这女子残存的姿色起意。
“嘿!那劳烦公子付我纹银二百两吧!”猪肉荣摊开手掌,他见这年轻公子衣着锦绣,虽然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但他从未见过比这更好的了,想来区区二百两,对这公子来说只是小意思了。一想到一转手就多得了一百八十两,猪肉荣心中的欢喜都快要满溢了出来,这态度自然也好多了。
☆、笑话
听了猪肉荣的话,李瑾身边的小厮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掂了掂,一把将它丢在了猪肉荣伸出的大掌上,那态度傲慢得很。
猪肉荣也没在意,两根指缝间带着泥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扒拉开荷包的小口,往里细致地瞧了几眼,只见荷包内装着两锭光滑明亮的银锭子,这银子卖相极好,还真是足有二百两的纹银。猪肉荣此时心内的喜悦,都可以冲上天去了,这真是发了好大一笔横财。
柳嫤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二百两代表着什么,于是她也就问了。
林淼平日里也多是在林家大宅处理内务,之前跟着林德兴接触的生意,也都是万千两银子起计的,是以对柳嫤问的,二百两可以买到什么,他也是不太清楚,只模糊地对柳嫤说道,“咱们府里丫鬟的工钱是每年三两,大管家的工钱是每年十五两......”
柳嫤默默地算了下,二百两比一个丫鬟一辈子的工钱还多,便是管家这一级别的,也可以雇佣十多年,这么一算还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其实柳嫤算的也不尽然,这样高的工钱,也就林家才开得出来,而且这只是工钱,像逢年过节的利是新衣,平日里的赏赐等等,算起来要养一个下人的成本还真是不低。
“淼子你这不是白说了嘛,哪能这样算?”柳嫤身边的一个叫大娟的婆子笑了笑,接着说道,“夫人,这二百两可不少了,一两银子就可买二十石米,平常五口的人家是一年也吃不完。”
柳嫤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一石大概是一百多斤,二十石也就是两千多斤了,这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两千多斤的大米,如此看来这二百两,对于一般的人家,真可谓是天大的一笔巨款了。柳嫤想起自己屋里一个小匣子装着的三万两银票,默默计算着可以买到多少米,最后算出个天文数字来,于是默默地将自己标下富婆的记号。
不过这对普通百姓来说才是巨款,对林家来说,便是九牛一毛也够不上。柳嫤计算的是普通大米,才是五文钱一斤,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林家主子们吃的米,是专门让人从北地运来的,一两银子也只能买到两三斤罢了,这米在市面上常常是有价无市的。要维持一个家的富贵,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生活,二百两还真是远不够瞧的。
猪肉荣拿着这一笔巨款,心里惴惴的,见围观的人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好像要透过荷包小小的口子看清楚内里的东西,他赶紧用两根带子紧紧地将荷包口子系紧了,将这个淡青色的小荷包贴在胸口放着,又见这些围观的人还没散去,便圆睁着虎目,将这些人一个个地瞪回去了。
众人见没好戏看了,一边羡慕着猪肉荣的好运气,一边又觉今日的戏码实在精彩,有相熟的便三三两两讨论着各自归家了,而这水泄不通的道路也宽敞起来,被阻住了的车马便也相继离去了。
柳嫤见猪肉荣走了,围观群众们走了,路也通了,倒是不觉得好戏已经散场,她对留下来的那花楼女子,以及年轻公子接下来的后续,还是有几分八卦的意思的,而事实也不负柳嫤的期待。
猪肉荣买的这个女子艺名叫做花浓,曾经也大红大紫过,在她刚挂牌的时候,要价不下百两,也曾狠狠地风光过两三年,可是以色侍人者,色驰而爱衰,花浓虽颜色犹存,但哪里比得上青葱女子的紧致鲜活,是以二十五岁的花浓的身价,便是二十两就叫猪肉荣赎出来了。
花浓在楼子里待了十来年,只是对男人心思的把握却不算精通,或许是一开始太过风光,被客人老鸨们千宠万宠的花浓没有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艳色无双的春华楼花魁了,现在她的娇嗔不会让人心生爱怜,而是让人觉得矫揉做作。
“花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花浓扑闪着眼睛,妄想让自己的双眸如同小鹿一般泫然欲泣,只是她这模样却让李瑾反感。若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女孩做这姿态,的确会让人觉得清纯可爱,可一个颜色只剩四五分的熟透了的妇人做这姿态,却是矫情得很。
李瑾对花浓的感觉,早从一开始的怜惜,再到猪肉荣揭穿真相时的恼怒,到现在的厌恶了,可是花浓却看不清他的脸色。
花浓自持美貌,如今这份颜色虽比不上她全盛时期,但也是不差的,而这公子哥愿意花两百两,将她从猪肉荣手里买下,那不就说明这公子对她有几分兴趣么?且最为关键的是,花浓在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权贵气息,她如何肯放过这座移动的金山,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巴上来了。
“花浓无以为报,愿给公子为奴为婢,偿还公子的大恩”,花浓本想说以身相许的,但想起这里毕竟不是在春华楼,所以便换成了为奴为婢了,说完还给李瑾抛了一个勾人的媚眼。
李瑾越发觉得恼羞成怒了,如果这女子现在不是这媚人的姿态,而是一幅坚贞不屈的模样,给李瑾表现一下“出淤泥而不染”的风骨,那还会让他觉得这次的搭救是一场风流佳话,但现在这女子的表现,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让他觉得刚刚的挺身而出,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哈哈哈哈哈......”一阵少年人的爽朗笑声,从珍馐阁二楼临街的包厢上传来,不仅是站在楼下街道上的李瑾等人听见了,同样正对着街道的隔壁包厢里的柳嫤,也听到了这一群人的大笑声。
李瑾抬头,便见这珍馐阁二楼的窗口上,探出两颗熟悉的头颅,正是他今日约好的两个侄子,李钰和李祉。李瑾和这两人的父亲是堂兄弟,之间隔的岁数相差太大,所以十九岁的李瑾,和他堂哥这两个儿子的年岁倒是相当,李钰今年二十,李祉十八,这叔侄三人不仅年岁相当,还志趣相投,是以经常玩在一起。
在熟人面前丢脸的滋味可不好受,李瑾见花浓又想要粘到他身上来,这说出的话就有几分冷了,“小爷今日救了你,只是日行一善,你走吧。”
花浓跪了下来,给李瑾磕了好几个响头,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李瑾,四目交接中,花浓只觉他眼里寒意惊人,一时竟不敢将待客那一套施展出来,但就这么放过这座金镶玉,花浓又觉不甘,便呐呐地说道,“花浓已无家可归,还望公子收留,花浓愿给公子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不求公子什么,只望公子给奴一个容身之所!”
李瑾越发不耐烦了,见李钰和李祉两人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都紧紧地盯着他几人的动作,自觉叫人看了自己好大一场笑话的李瑾又羞又恼,这出口的话便带着几分恶意,“为奴为婢?!哼,就凭你?”
说完,李瑾摇摇自己的折扇,便带着几个小厮往珍馐阁大门走去。突然,李瑾似有所感,视线往两人包厢的隔壁窗户移去,那垂下的竹帘挡住了大半个窗户,只下边留有巴掌宽的缝隙,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人影一晃,竹帘那边的人便消失了,李瑾也只知道,竹帘那边的人,有着白玉无瑕的下巴,和一点嫣红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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