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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顷刻一怔,他抬起头来,那双漆黑的眼瞳里难掩他此时的一丝惊愕。
是因为他不知道疼,所以才敢涂那草汁胡乱捉弄人。
他原以为,以为她会这样答。
“可是折竹,疼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商绒抬起自己在昨夜扶灯时被蜡油烫红的手背,“我只是被蜡油烫两下,就觉得很不好受了。”
能够感知疼痛的人,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滋味。
折竹凝视她发红的手背,一双眼睛却无声迸发清亮的神采,他隐隐扬唇,却说:“人不都是这样吗?越是不知道,便越是好奇。”
“商绒。”
他蓦地盯住她,清冽的嗓音隐含几分不可测的笑意:“你对我,好奇吗?”
商绒愣愣地望着他,她张张嘴,然而半晌也没有说话。
可折竹不用她回应,他纤长的睫毛垂下去,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旧疤,似乎在笑她:“你好像也不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商绒觉得这一刻,她仿佛被他洞悉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令她很不安,她一下低头,披散的乌黑长发落了几缕到肩前来,浓淡相宜的眉不自觉微微皱起。
“你明知自己的身体,”她再开口,斟酌了一番用词,抬起头来却见少年神情轻松,甚至还隐约流露几分开心,她有些不解,语速也变得慢吞吞:“又为何还总要做危险的事?”
“你不明白,杀人有杀人的乐趣。”
折竹清隽的眉眼微扬,“我不知道疼,可我杀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次次的试,我看他们痛苦的样子,就会知道,我该如何防着旁人这样对我。”
他将自己手沾的血腥如此直白的剖给她看,也如愿看见她那满眼惊疑背后的潜藏的一丝恐惧。
她就是这样,脆弱可怜,不经吓。
折竹想。
商绒发觉他眼底的捉弄意味,她一下撇过脸,“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不能明白。”
“何况我以此为生,我要买酒,买糖,买一切好玩儿的东西,”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盈满了世间最清澈的光影,“你难道不要衣裙脂粉,顿顿吃肉?”
他说着,又来看她,“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一点也不好养,我很需要钱的。”
商绒回过头来,发现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她嗫喏着说:“我不喜欢是我的事,你其实……不用理我的。”
可是少年微皱眉头,疑惑地问她:“你既不喜欢,我又买给你做什么?”
“可是折竹,”
商绒侧过脸,一窗明净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不沾尘埃的眉眼仿佛从来如此郁郁沉闷:“我一点也不重要,你不需要在意我的任何喜好。”
室内一时静谧,唯有窗外积雪融化成水的滴答声不断。
“我渴了。”
他忽然说。
商绒反应过来,随即轻应一声,起身走到风炉边上去,却听他又说:“用帕子垫着。”
在猎户旧屋中她已被烧沸的瓦罐烫过一回。
“我知道。”
商绒原本就是要先去拿案上的帕子的。
炉上的一壶茶已经沸腾,她垫着帕子提来倒入碗内,她将茶壶放回,手指探了探碗壁的温度,发觉烫得厉害,她转头看见他倦怠似的半睁着眼,打了一个哈欠。
折竹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侧过脸抬眼一瞥,便见她坐在那一方矮案前的蒲团上,手肘撑在案上,一手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浅发绕到耳后,垂着脸在认真地吹顺着碗壁上浮的热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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