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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停止晃动后,许平看见叛军的士兵开始从梯子上站起身来,狂呼着向明军栅栏上跑来,把他们脚下的梯子踩得吱吱作响。就在许平的注视下,有个叛军一不小心踏空,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巨大的前冲力让他的下巴重重地撞在梯子上,梯子一弹那人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甩向梯子外,犹自卡在梯缝中间的腿就像麦秆那样被轻易地折断,变成古怪的形状。
这时已经有同样手持长枪的叛军士兵飞身跃上高处的梯子,他们开始和明军士兵对刺。下面的梯子上也爬过来不少长枪叛军,他们站在低处,仰面去刺那些明军露出矮墙的头。明军依仗着矮墙的保护,毫不退缩地与他们对刺。许平不断地看到有长矛刺出矮墙的边缘,很多都刺空了,从明军头盔旁划过。但也有刺中的时候,被重创的明军士兵丢下长矛,捂着脸或眼,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在同伴的脚边做着临死前的挣扎。
江一舟此时已经不在督战,而是捡起一把火铳装填。不时有叛军中的悍勇士兵踏上梯子和明军长枪兵厮杀,而明军火铳手也不停地向他们射击着。其中一个叛军士兵杀得兴起,猛地向前冲来,灵巧地扭动着,先后躲开四、五支迎面刺过来的长枪,跑到梯子边缘的时候奋力向前一跃,手脚在空中舞动着跳过明军的栅栏。
这个叛军士兵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连续滚动着一个翻身就半跪而起。不过这个叛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后排明军的长矛就成排地刺向他。这个人单膝跪在地上,愤怒地挺着胸,眼睛凸了出来,死死地顶着好几杆刺在他胸口和小腹上的长矛,甚至把这一堆长矛顶得有些后退。刺他的明军们猛地一抖枪杆,把长枪迅速地收回来,鲜血从伤口中喷出,他张开嘴,血也同时咕咕地从他口中涌出。叛军士兵沉重地倒在地上,大睁着双眼侧躺在地上不动了,赤红的液体从他的伤口和嘴中不断地流到雪地上。
当第一支箭飞过矮墙的边缘时,许平知道战斗进入更加白热化的程度。叛军的弓手和他们的火铳手此时也已经涌到战线的前缘,这些人大多跳下壕沟,向矮墙上的目标射击。越来越多的箭飞过矮墙,落到战线的这一边,更多的箭深深地扎在栅栏上,很快就让栅栏的另一边变得像刺猬一样。
许平知道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结果。时间不断地流逝着,渐渐地许平已经开始对响彻在耳边的厮杀惨叫声变得充耳不闻起来。在这个山岗的边缘,数千人在舍死忘生地战斗着,无论是位于高x岗之巅的许平,还是在那面“肖”字大旗下的叛军统帅,他们个人的智慧和武力,都已经称得上是毫无意义。
战线随着战斗的激烈进行也在不断地扩展,本来叛军还在东北方向上给明军留了一个缺口,但是持续的激战,让战火不断沿着明军的环形防御圈蔓延,现在已经没有缺口了,整个防御圈上没有一处没有火热的战斗。
更多叛军学着刚才那个士兵的榜样,从梯子上跃过明军的工事。明军的军官们也都拔出腰刀,上前和士兵们一起厮杀。一个叛军落地时似乎被摔得头晕眼花,他像个醉鬼般晃悠悠地站起来,身体也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明军的矮墙和大批背冲着他奋战在工事前的明军长枪兵。这个叛军士兵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拔出腰间的匕首向前扑去,抱住一个明军的同时把刀子深深地插在那个明军的背上。此时一个明军把总也飞身赶到,一剑就把他和那个明军士兵穿在一起,把总踏着倒在地上的叛军士兵的后背,把剑抽出来,又向另一个跃过栅栏的叛军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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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按:今天是周日,下午还会有一更,不过可能会较晚,笔者有计划和朋友出去吃中饭,看情况吧,或许会于午饭前抓紧时间校好稿子发出。
这节是五千字,下午的那节也会是五千,希望读者们继续支持,投票、收藏,还有最重要的,帮笔者在诸位常去的论坛做些宣传,非常感谢。
第七节转折
“许将军,许将军?”
十几个德州官兵自打开战来就一直站在许平身边,看着眼前愈演愈烈的战斗,林光义终于忍不住跳上来:“许将军,该我们上了吧?”
“再看一看。”许平的目光飞速地在整条战线上扫动。他派去前线督战的参谋人员都已经加入混战,比如那个江一舟已经抛下火铳,现在正挥舞着长枪,和一个手持大刀的叛军杀成一团:“再等一等。”
渐渐的,许平看见跃入防御圈的叛军士兵越来越少;渐渐的,许平看见江一舟又捡起一把火铳开始射击;渐渐的,许平看见自己的火铳兵又开始涌向栅栏边。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叛军,密密麻麻地铺满山岗的外围,许平看着那像蚂蚁般的涌动人头,长叹一口气,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明军周围的叛军正在这种灾难的痛苦中挣扎。苦斗已经让七百多叛军死伤,越来越急促的鼓声也反应着叛军统帅的愤怒。许平凝神听了听叛军的鼓声,那鼓听起来就好似叛军统帅在咆哮一样:
“今日与明军作战,真就是摧枯拉朽一般。”
“明军过半被歼,轻取德州,我军的损失只是微乎其微。”
“这么一点明军残军怎么还敢站在我军面前?”
“明军不愿在逃跑中灭亡,但是他们不逃跑也会被我易如反掌地消灭。”
“竟然一次没有能够冲下来么?明军竟然没有土崩瓦解么?”
“为什么这么差的一支明军,一下子变得如此悍勇?”
虽然这些明军士兵一度士气不振、缺少军官,他们的冒名顶替将军也是个军盲,可他们终归是镇东侯一首调教出来的,是这个时代最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等明军都杀红眼后,军队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正在摆脱统帅的控制。许平看见东北、西南和西北三个方向上,已经没有跳上云梯和明军对刺的叛军士兵,刺过矮墙边缘的长枪在东北面已经看不见了,东南和西北方向上也变得稀稀落落,这说明叛军士兵正在失去和明军对刺的勇气。
在这三个方向上,倒是有更多的箭从墙头射过来,这说明叛军士兵已经开始指望靠远程打击来对付对手。明军火铳手纷纷前推,开始和壕沟中、矮墙外的叛军士兵对射。在栅栏的保护下,这种对射明军是不吃亏的,更不要说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毫无疑问,叛军的士气正在飞速地下降,当他们的射手被明军火铳从壕沟中驱逐后,这次进攻无疑就失败了。或许叛军会重振旗鼓一决胜负,不过对明军来说,会比这次更容易应付。
无视身边的激战,许平又一次掏出望远镜向肖白狼的旗号望去。叛军统帅没有丝毫让部队撤下去的意思。对方大概也知道,一旦退下去休息,那么今天叛军因为连战连捷而高涨的士气也就不复存在。
“肖白狼,”许平对自己喃喃自语:“他指望在耗尽他的军队士气之前能够流尽我军的血,嗯,围攻对方的时候,军队总是能有更高的士气,能够忍受流更多的血。”
许平看了看自己的两翼,挥手叫过身边的曹云:“让江一舟他们都退下来,退到我的将旗下,两翼留下一半的长枪兵监视叛贼就可以了。”
接着许平又简短地下了几个命令,让东南方向的火铳手向另外两个方向上移动,尽快用猛烈的打击将叛军击退。剩下的只有东南方向了,这也是许平最担心的方向,这个方向上叛军投入的兵力最重,给明军造成的压力也是极大,而且明军的血也已经快流尽。
东南方向上的明军长矛兵渐渐被从矮墙边逼开,许平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兵从云梯上跃下来,和明军在矮墙内展开厮杀。两军士兵有的正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发出非人的尖叫声,用牙齿在撕咬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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