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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兵带来了左翼的报告,因为没有更多的预备队,切入许平后方的两个营无法继续进攻,他们担心一旦遇到反击,战线被突破就会变得无法收拾,而黄希文分身乏术,他既没有千里眼观察右翼的战局,也难以遥控指挥那两个已经深入敌后的营作战。
黄希文看着右翼天一营的营旗从战场上消失,不知道是被敌人夺取还是被携带撤离,赤灼营的营旗也开始动摇,见到营旗撤退的士兵们,开始掉头跟着天一营的士兵一起逃走。危机已经扩散到中央战线,闯营的中军已经切断了黄希文和左翼两营的联系,更遮蔽了他的视野。
奉命返回的磐石营倒是回到黄希文的控制下,不过中央和左翼的三个营都崩溃得连营官都生死不明。黄希文往往左翼的深远位置,长青营的旗帜还在挺立,那里传来的厮杀声和枪炮声说明吴忠仍在抵抗,不过黄希文没有任何援兵可以派出,明军中央战线已经消失,大队的闯军正尾随着崩溃的天一营和赤灼营,向黄希文的将旗处涌来,长青营的抵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让磐石营做好反击准备。”黄希文冷冷地下令道。
左右的参谋们人人脸色惨白,黄希文冰冷的声音仍在传来:“你们……各自逃生吧。”
说完后黄希文就抽出佩剑,对贴身近卫人喝令道:“跟我来,我亲自指挥磐石营作战。”
……
头盔早已经不知去向,发髻被挑散,随身的手铳也已经射空,披头散发的吴忠没有时间装填,一直挥舞着佩剑奋战。到处都是刺过来的利刃,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它们留下多少创口,但吴忠早没有了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了思想,只是本能地把手中的剑努力地挥出去。
一个人猛扑到吴忠的背上,把他撞到在地,吴忠怒吼着,在地上一个翻滚,翻身抱住袭击者,把偷袭自己的人压在身下,一提手就要剑柄向他脸上重重捶下。
这时吴忠猛然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苻天俊双目紧闭,满脸都是血污,吴忠大叫一声,双手板住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的头,用力地晃动了几下——他毫无反应。
吴忠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呛大喊,从地上一跃而起,把宝剑高举过顶——然后站住了。
身边的卫士、参谋已经死伤殆尽,密密麻麻的闯军士兵,以吴忠为中心围出一个小圈,无数明晃晃的刺刀,从四面八方指着他。方才还在吴忠胸中翻腾的热血,化作一片冰雪,把他冻得通体彻寒。
吴忠没有再看一眼这些敌兵,而是侧耳向右凝听,从厮杀声和枪炮声传来的方向看,战斗已经在新军的中央后方展开。吴忠仔细地听着,手中的刀渐渐无力地垂下,全身的气力都已经离体而去,他不得不把剑撑在地上,配合着哆嗦的双腿,不让自己倒下去。
“吴将军。”
随着这声呼唤,吴忠又一次抬起头,面前的闯军闪开一道缝隙,一个闯营将领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向吴忠俯视过来,在这个将领的背后,一杆鹰旗被高高地擎起。
血汗,从眼皮上滴下,吴忠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闯军将领,片刻后嘶哑地说道:“沈兄弟。”
沈云冲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忠,轻轻摇头:“吴将军,别打了。”
吴忠又一次转向右方听着那边传来的杀喊声,突然发出一声苦笑,手一松噗通坐到在地。坐到在地后吴忠慢慢地把双腿盘起来,把佩剑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左手三根残指在剑刃上轻轻摩挲,低着头大声说道:“沈兄弟,你知道先父是侯爷的好友。”
沈云冲一声叹息,翻身下马,站定后说道:“吴将军,嫂夫人、还有令郎,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吴忠已经放下了剑,把倒在一边的苻天俊轻轻抱到自己腿上,小心地擦去了自己参谋长脸上的血迹,把这个部下、朋友的脸看了又看,又一次抬头看向沈云冲:“先父过世后,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侯爷不同,把我接回家交给夫人抚养,视同己出。”
说话的时候,吴忠一手抱着死去的战友,一手把佩剑举到颈间:“沈兄弟,记得替我对许将军说一声,那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他,我一直内愧于心。”
……
“禀告大将军,磐石营已经被歼灭,敌将黄希文被俘,西锋营攻下了他的大营,缴获了他的旗鼓,还有杨致远的棺木也被我们找到了。”
闯军突破明军的左翼后,西首、西锋两营席卷整条战线,明军发生了总崩溃。
“黄希文也真是狠得下心,用磐石营来反击,不然我们定能全歼官兵。”现在闯营中军的军官们人人喜形于色,磐石营的自杀性反击给其他各营争取到一些时间,让溃败的明军部队得以逃离战场。但这一点美中不足无关大局,上万明军被杀、被俘,来不及炸毁的火炮全部被闯军缴获。现在闯营主力正在追击建制还算完整的泰山、细柳两营。
从战斗结束到现在,许平一直没有出声,他一挥马鞭:“带我过去。”
在杨致远的遗体前,许平行了一个标准的新军军礼:“杨大人,一路走好。”
跟在许平背后的几个军官,也纷纷学着许平的样子敬礼,许平回过身,对余深河等人道:“当发现新军不可能全身而退后,黄小侯爷尽力救出了他更多的部下。”
周洞天附议道:“黄小将军反应还是很快的。”
“我们已经消灭了选锋营,今天又在这里击败了磐石营,侯爷手下的三大主力营,只剩下救火这一营了。”许平提气向周围的部下们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迫不及待!”余深河朗声答道:“末将迫不及待要和它一战。”
沈云冲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杨致远,低声道:“大人,这里躺着镇东侯的第一心腹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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