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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从上海来（第1页）

甜妹看着绿萝，发了呆。突然觉得自己拼了命想把她跟李墨飞牵扯在一起是不厚道的，对，李墨飞的确是个好男人，的确配得上绿萝这样的好姑娘，但是绿萝心里面住了一个人，她再用力，也没办法帮李墨飞搬进去替代那个人。

绿萝自顾自享受这夏至未至的美好，全然不觉甜妹的心思。她闻够栀子花的香味以后，牵了甜妹的手往前面走，拐过第一个路口，再走百来步，进到一家很小但是很干净的饭店里，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三菜一汤，饱饱地大吃了一顿。

甜妹本来就是吃货，再碰上难得小饭店的厨师有这么好的厨艺，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下两大碗汤，才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嘴边还粘着饭粒，就捂着肚子呵呵呵地笑，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些什么。

绿萝伸手拿了张纸巾把她嘴边的饭粒擦掉，她的手指还没离开甜妹的脸，甜妹突然不笑了，含着饭的嘴里蹦出一个问题来。

她说：“绿萝，你以前，是不是在对面的中学念过书？”

绿萝的脸色没变，仍是带着宽厚温柔的笑，但是伸着的手却是明显地抖了一下，像是被猝不及防地触中了心思，跳出来的一刹慌乱。

甜妹见绿萝不答，没敢再问，默不作声又喝了两碗汤。绿萝起身去埋单的时候，她扑着追着跟她抢，一定要自己来。两个人抢着埋单，两只伸出去的手里各抓着一张百元大钞。

绿萝正想把甜妹手里的钱按回去的时候，吧台里面的老板却把甜妹手里的百元大钞接过去了，然后低头找钱，还找给她们一句话，说：“你经常来，第一次见有人陪着一起来，也该让别人请你吃一顿。”

饭店老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目光也没看着谁。

甜妹把找零的钱放回钱包，瞥见收银台的里面搁着一只好看的玻璃瓶，里面插着绿萝。

走出饭店，绿萝牵着甜妹的手在两边种满梧桐树的柏油马路上慢慢走着。甜妹看着前面被浓密枝叶掩映的路，想象绿萝一年一年，每星期都会有一天，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着的样子，那般寂寞，像是想走到天长地久里去，却怎么走都走不到一样。

她想着，心里泛起一阵疼来，握着绿萝的那只手上便用了点力。绿萝感觉到了，低头看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无声无息地笑了。那笑容，像突然飞起的蝴蝶，美得眩了目。

甜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这条路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问她：“绿萝，你不是上海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念过高中？”

绿萝的户口在上海，但她不是地道的上海人。她在这座城市出生，在这座城市长大，一直到念大学之前，她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半步。她的父母原先都是文化人，后来下海经商，赚了些钱。绿萝考上复旦大学以后，便举家迁到上海去陪她念书，连生意都跟着迁了过去。那时候她没多想，觉得爸爸妈妈只是太宠她，直到他们准备卖掉这里的旧房时，绿萝才知道，他们是不打算再回这里了。她怎么都不愿意卖掉这里的旧宅，哭了好些天，父亲拗不过她，没卖，但是扛不过旧城改造的拆迁工程，原先住了快二十年的老房子终于还是没了。

绿萝说：“我本来打算大学毕业以后回来这里找工作，还住在原来的家里，可惜，没了。”

甜妹听她说完，觉得自己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些七零八碎的事情，而是她为什么要回来这里，上海是多好的一个地方，每年每年都有无数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削尖脑袋往上海钻，一浪一浪往上海拍，不到快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地步，都死活不肯往后退。

甜妹自己大学刚毕业那会也想跟同学一起去上海的，但因为这里的一场面试特别顺利，刚毕业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当时想先在小地方锻炼锻炼，等有一定资历了再去闯上海。可是一年一年下来，她越呆越安逸，越呆越习惯，再加上谈了恋爱，去上海的念头早就磨得一滴不剩了，偶尔想起，觉得有一点怅惘。

可绿萝却不一样，她从复大毕业，又是上海户口，父母都在上海，在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房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她全有，却神经病一样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工作生活，要说这里面没有一个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那真的是鬼都不会相信。

她问：“绿萝，你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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